李蘅抬起清亮的眸子,闻言笑看了他一眼:“你还会关心除了公务以外的事情?真是稀奇。”
赵昱垂眸不语。
他难得主动开口问及旁的事,李蘅这样一说,他又无话可说了。
李蘅不大介意他说不说话,笑着继续道:“我打算再开一家纸钱寿衣铺,这是我算的账目,刚刚正和春妍商量,想看看手里的银子够不够。”
她那个酒坊,虽然挣得到银子,但并不多。
再开铺子,她必须开一家可以赚多多银子的铺子。
她仔细算过之后得出结论,这些铺子挣得又多又快的是当铺,其次就是纸钱寿衣铺了。
当然,酒楼、酒馆那些,也是挣银子的,但是太操心了。
算来算去,只有一个纸钱寿衣铺,只需要找两个人看着铺子,负责趸货便可,省事省心。
而且,上京城内卖这些关于白喜事的铺子并不多,大概是大家都避讳,所以这一行赚得不少。
只要能赚到银子,她是不避讳的。
这有什么可避讳?还有什么比没有银子更可怕?
“你打算开寿衣铺?”赵昱眸底闪过惊讶。
“嗯。”李蘅很认真地点头,又看他:“怎么,你又要阻拦我?”
赵昱摇头:“你不害怕?”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有什么可怕的。”李蘅笑了笑。
赵昱默了片刻后道:“缺银子你和我说。”
“怎么,你有好多银子啊?我记得当初,你可是把银子都给我了,这么快就有了银子?”李蘅玩笑道:“赵昱,你可不能做贪赃枉法之事。”
“不会。”赵昱应她。
李蘅将东西收好,去桌边将茶具端了来,摆在小几上,重新坐下,抬手给赵昱倒了一盏茶。
“吃茶。”
她将茶盏放到赵昱面前。
赵昱不禁看她,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她方才还生气呢,这是不生气了?不对他使性子了?愿意搭理他了?
他有些无奈,往常都是旁人揣摩他的心思,如今却轮到他揣摩李蘅的心思了。
李蘅给自己也斟了一盏茶,端起来嘬了一小
()口,放下茶盏,手肘支在茶几上看着赵昱,面上笑意收敛,眸色郑重。
“赵昱,咱们去京兆衙门,将明路过了吧。”
她声音不大,语气一如寻常的轻软,与平时笑着和他说话时一般无二。
赵昱却犹如遭了平地惊雷,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茶盏中的茶水顿时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抬眸看着她,乌浓的眸子里各样情绪激烈地翻滚着。
她不是最初不告而别要和他和离,也不是气恼时拿枕头砸他时喊着要和离,她是平静的,比多数时候都要平静。
她是认真的。
李蘅垂下眼眸,浓密卷翘的长睫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她缓缓道:“咱们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意思。当初,你娘登门求娶的时候,也不是求娶的我。我呢,也没有属意于你,我是因为欠了兴国公府的人情,才会嫁给你。本来就是勉强凑合的。你厌恶我不尊世俗礼法,我也不喜欢你古板规矩。何苦互相折磨呢,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抬起乌眸,朝着赵昱笑了笑。她忍下心底的酸涩,不舍多少都会有一些,等事情过去了,自然会好的。
赵昱手死死地握着茶盏,语气里隐着一丝颤抖:“不管当初如何,既做了夫妻,便是一辈子的夫妻。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同你和离的。”
他心口一阵一阵的闷痛,好似有人拿着钝刀子,在他心头一下下地割着。
“赵昱,我知道,你循规蹈矩惯了,觉得自己一辈子只该娶一个妻子。但事实上我们现在不合适。”李蘅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茶几上望着他:“一辈子很长的,我们这样相看两厌,互相折磨,有什么意思呢?”
她想说服赵昱。
“我没有厌恶你,也不觉得有什么折磨的。”赵昱转开了目光,语气固执。
“那你肯让我去南风馆玩么?”李蘅一手托腮望着他。
赵昱长睫低垂,长长地沉默着。
“你看,咱俩是不是合不来?”李蘅放下手,有些疲倦地望着他:“和离吧。”
“你说得不对。”赵昱垂眸望着桌角一处。
“哪里不对?”李蘅黛眉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