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仲伯的视线一起回头,只见远处的林木间,慢慢走出了一个带着斗篷的身影。
“岑道兄?”付云抱拳打了招呼,“真是巧,道兄缘何也在此地?”
岑千山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眼眸微微朝穆雪的方向转了一下,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虽然他也要走这条道,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莫名其妙地跟随在这些人身后走了一路,
“莫非道兄也要前往渡亡道?”幸好付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岑千山终于沉默地点了一头。
付云对这位魔修的感觉很复杂,此人的性格实在是太阴晴不定,在欲海的时候,他力战群妖,一舟渡海,浴血而笑,桀厉又张狂。如今他又这样的沉默而寡言,阴郁消沉。
但不论怎么说,他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出于从小的礼教,付云还是客气地挽留他共进晚餐。
那个孤僻的男人沉默了半晌
,竟然真的慢慢地走到火灶边坐下了。
突如其来的转折实现了穆雪的愿望,让穆雪很高兴。
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着兴奋,手上的动作就大意了。
在穆雪敲烧红的土块塔的时候,那些通红的土块没有按计划全部塌陷进灶炉里去,反而有几块崩塌下来,向着穆雪弹去。
她还来不及闪避,一只绑着绷带的手臂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手速度极快,化为数道残影,将那几块飞溅的土块一一挡住抓在手中。
土块经过烈焰久炙,早已通红灼热,入手便冒起浓烟,但岑千山抓着它们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他看了穆雪一眼,平静地将土块丢回火灶,从她手中接过敲打土块塔的棍子。
“还是我来吧。”他淡淡地说。
他的动作很快,似乎对此事也同样熟悉。甚至比穆雪还要熟练,三俩下将烧红的土块塔敲进灶炉中去,并迅速地用沙土覆盖灶堂灶口,封住了所有热量,让灶膛内的食物得到充分的炙烤。
在等待食物烤熟的时候,穆雪拿了一罐烫伤膏,坐到了岑千山的身边,
“刚刚谢谢你,烫伤了吧?”
她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岑千山烫伤了的右手,那束在手掌上的绷带,被碳火烧断,此刻垂落下来,露出了手臂上伤痕累累的肌肤。
这么多纵横交错的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穆雪皱紧了眉头,
在手掌被触碰到的时候,岑千山下意识地就要收回手,但手指被一只
圆圆短短的小手握住了。
“别乱动,给你涂点药。”那个六岁的小不点握着他的手说。
她专注地低着头,从岑千山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见她头顶的两团乌黑发髻。
一点冰冷的触感,覆盖上掌心烧伤的肌肤上,是那小小的指腹蘸着冰凉的膏药在他手心来回摩挲,带着一点痒,
她捧着自己的手涂了药,再轻轻往上面吹气,冰凉的气流吹在手掌心,吹散了火辣辣的疼,吹进了往昔的一段记忆中去。
那时候的岑千山刚刚成为师尊的弟子,爬上货架去取一小罐火龙血。
往日他做事一向认真,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就那么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一滑,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罐珍贵的药剂,从空中翻落了下去。
他全力扑过去,想要捞到掉下去的罐子,可惜那瓶子还是擦着指尖掉在了地上。啪叽一声,摔得粉身碎骨,赤红的溶液溅得他一手。
火龙的血,具有强大的腐蚀性,溅到手上,烧得肌肤冒起了青烟,火辣辣地疼。
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手,他清楚的知道师尊为了买到这瓶火龙血,费了多少精力,跑了多少次货街。
这小小的一点龙血,足够买下好几个他这样的孩子。
他拼命地趴在地上,想将残留的那一点龙血收集起来。
“你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了师尊怒气冲天的斥责声。
岑千山哆嗦了一下,年幼的时候他曾犯过一次同样的
错,那时候义父扒了他的衣服,用鞭子把他抽得三天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