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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也在逐渐成长,起码这次在他从噩梦中惊醒没找到黎川人时,他的第一反应终于不是抓狂。
黎川从来都不会随便消失,他是个负责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事忙前忙后。
哪怕只是出于十四年前的愧疚,哪怕没有任何其他心思,方冉怀也心满意足。起码黎川还在意他,不是吗?
安眠药确实让他陷入深度睡眠,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场又一场噩梦,在挣扎中醒来时,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梦里纪泽兰神情痛苦,浑身是血,而他除了在旁边冷漠观看,什么也做不到。于是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得去看看纪泽兰。
住院部的深夜多了份寂静的诡异,方冉怀一路心神不宁,直到对上纪泽兰的浑浊又悲伤的眼睛,他晃动的心终于彻底坠落。
他不清楚纪泽兰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她就这样盯着窗外看了多久。
她没有手机,没有方冉怀和黎川的联络方式,深更半夜,护工已经休息,而这儿又不像在北川心莱,她不认识护士,也就无法和她们搭话,请求她们帮忙联系家人。
于是她只能静静看着窗外消磨时光。
如果方冉怀没来,那么她就会一直这样坐着,直到混沌呆滞再次来临。
她还是没能说出放弃治疗的想法,只是要求方冉怀带她回北川。
“我不喜欢这里……”她说,“在这里总是有太多遗憾,我们回去吧,小冉。”
方冉怀不知道如何接话,关于黎川和纪泽兰的谈话,他只听了一小半,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母亲会感到不适,是因为黎川,是因为他没有遵守承诺。
所以他绞尽脑汁说了许多黎川的好话,希望她能在海滨好好治疗。
“我一直都知道,小冉。”纪泽兰摇摇头,“我知道小川有苦衷,也从没怪过他,只是我没想到,原来那孩子那么早就失去了妈妈,独自漂泊在外……唉,谭总的离开,比我想象中要快啊……”
纪泽兰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空洞,方冉怀愣愣地听着黎川遭遇的一切,一时不敢相信。
他从来都不知道。
不知道黎川没能赴约的真正原因,不知道他承受的巨大痛苦。
如果不是今夜他和纪泽兰说起这事,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直到真相。而黎川就这么纵容他对自己的怨恨,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他突然很想抱一抱黎川。
哪怕他带着酒气,哪怕他只当他是可怜的弟弟。
水声很快就停了,瞬间的安静将方冉怀从回忆里拉出来。
他迅速想要挂好黎川的外套,结果手上一滑,衣服掉到了地上,跟着落出来的,是口袋里的一张名片。
冷静下来后,困意就涌现。黎川随意拿毛巾擦了擦,也不管还在滴水的发梢就要往床边走:“太晚了,赶紧睡吧,明天——怎么了?”
他突然觉得不对,刚消下去没多久的鸡皮疙瘩又爬出来。
方冉怀挑眉,拿着手里的名片翻来翻去看,表情晦暗不明。
“你看什么呢?”黎川好奇。
“你不知道吗?”方冉怀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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