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英显然非常喜爱做这“幡子”,或许是因为“幡子”是鲤鱼,她也是鲤鱼。
湛兮刚准备坐下来帮忙,刘氏姑侄就现他似乎有点困。
于是刘麦芒道:“金童子若是困了,便先去歇着吧,家中的幡子,我与鲤鱼准备,便好了。”
湛兮刚想说不用,刘如英也劝道:“小少爷,还请养足精神一些,明日还有硬仗要打呢,将军今日同姑母说,过年的团圆饭,便入宫去吃。晚些时候,我们便一同留在宫中守岁……”
说着说着,刘如英也不好意思了,脸蛋红红的:“我……我本想着自己回将军府也可的,但将军说已经与圣人禀告过了,圣人也是允了的。”
“表姐不必多想,虽说姐姐和姐夫身份尊贵,但刨去这些外物不谈,我们依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湛兮安慰道。
大雍朝的团圆饭一般而言,人能集聚得非常整齐,甚至可能是一个宗族在一块儿干饭。
而刘如英也确实不必感到尴尬,毕竟在大雍朝,出嫁的女儿带着自家孩子回娘家去同父母团聚吃团圆饭,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们家只是因为曹穆之嫁到了“天家”,所以改一改罢了,从山来就我,改成我去就山,对于湛兮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过年的团圆饭,最重要的是“团团圆圆”,而不在于聚餐地点。:,,。得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布置好香案,摆上香炉,而后献上各种祭品,最后子孙后代点上几根香,再严肃郑重地跪拜磕头。
真正复杂和累人的,并不是湛兮总结出来的这些个后世祭祀依然在进行的重要事项,而是在进行这些事项的时候,连左右脚哪个先迈出去,都有讲究的对细节深挖的要求。
“金童子,你要留在家中看傩戏,还是入宫去看‘大傩’?”曹子爽问。
湛兮想起来,大雍朝过年还有一项极为独特的仪式要进行,那就是——驱除瘟疫。
“驱除瘟疫”的进行方式就是傩戏,只不过平头老百姓家和门阀士族家的傩戏排场不同,而豪门世家的傩戏,也比不得宫中的“大傩”。
原身的脑海里也有关于傩戏的记忆,但是可能是年虽小,他的记忆并不深刻,湛兮想了想,觉得既然要看,那就看最好的。
于是他决定入宫去。
曹子爽点了点头:“那你就入宫去看‘大傩’吧,我留下与嫂嫂和侄女一块儿看家中的傩戏。”
“阿耶,我要去请外公到家中来,与你们一同看傩戏。”湛兮说。
曹子爽闻言哈哈大笑:“难得你有孝心,不曾忘记你外祖父,不过我已派人去接他老人家啦,有你阿耶在,你不必忧心此事。”
“蛇可可也会来将军府一起看傩戏么?”湛兮问。
“自然,”曹子爽点了点头,“他家不在此处,圣人御赐了一座不大的宅邸,但到底只有他一人过年,也是无趣,他当然是要过来的。”
湛兮点了点头。
曹子爽伸手摸了摸湛兮的脑袋:“你且去宫中和那两孩子玩吧!不必担心你阿耶孤单,今年家中的傩戏也十分隆重,毕竟我还带回来了许多将士们啊……”
湛兮闻言,突然就现了曹子爽的小心思,道:“能和将士们同乐,也是喜事一件,怪不得阿耶你不进宫。”
曹子爽被戳穿了小心思也不尴尬,态度非常的理直气壮:“那可不,老子可不喜欢和那些个世家大族推杯换盏,连端杯盏的角度都要讲究,喝一口水的分量也要讲究,想着这些,我就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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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早早就给许多资历到了份上的簪缨世族下了邀请函,邀请大家进宫去一同驱除瘟疫。
到要驱除瘟疫的那一天,湛兮洗漱了一番后,才进的紫微城。
“大傩”虽未开始,但场所和其他该有的准备,也都已经就绪,而且许多座位,都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
不过主位依然是空缺的,湛兮径直去了自己的座位。
没一会儿,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两兄弟就到了。
太子脸色有点白,看着就知道这几日,那一整套复杂沉重的祭祖仪式,对他造成了多么沉重的疲倦!
但太子还只是脸色有点白,走路姿势正常,不说步步生风,至少每一步都非常端正。
二皇子就不行了,一副被人从被窝里强行挖出来的模样,一条路走得头重脚轻、跌跌撞撞。
太子忍不住伸手扶自己那可怜的傻弟弟,二皇子就直接得寸进尺地整个人挂他大哥身上,脑袋就直接搁在太子的肩膀上,然后他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哪怕只是在走路的路上,二皇子都要争分夺秒地补觉。
湛兮看着,心中微叹,他隐晦地扫过官员们的席位,看到了不少高阶官员,似乎是看着二皇子,在微微地摇头。
湛兮甚至还看到了王意如压根不加掩饰地得意的笑容,还有广平侯几不可见地,在胡须的遮掩下,微微翘了一下的嘴角。
哪怕过了这个年,他们也只有六七岁,可是实际上,很多官员们已经在暗自地打量他们了。
这些老成了精怪一般的官员们,那正是恨不得拿着显微镜去观察这两位皇子的一举一动。
若说太子的“偶像包袱”非常重,那二皇子就可以算得上是“甩飞了形象负担”。
若说在官员支持率的得分那儿,太子对上二皇子必然是碾压性的胜利。
可若说身为一个孩子的灵魂,是否得到了充足的快乐投喂的话,太子对上二皇子,那就是惨烈的败绩了。
二皇子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直接一歪身子,倒在了湛兮的身上,嘴里委屈得要死地嘟嘟囔囔:“我好困啊好困啊好困啊,我怎么那么惨,为什么皇子要那么可怜,我好困,我好想睡觉,我感觉我背沾着了床我就能刹那睡过去,呜呜呜……我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