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藤深秀-《暗夜天堂静篇三》
卷一
(狡猾的,究竟是他还是那个男人呢?)
静靠在床边望着那个坐在窗前的有一点纤细的身影,清冷而且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
(那个故意想念得乏味的声音还真是意外地适合念他的故事呢!每当听到一个字音从那个身体里发出来,他就越发的想再听一听从那张嘴里发的呻吟声是怎么一个样的。)
“唔”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趴在床边,趴在床下的狗抬起头看了看他,马上又一脸倦意的别过头去。
(美味的东西果然是不能随便品尝的呀,好不容易忍耐了一个月结果还是让所有努力付之东流了。)
“昨天就写到这里——请你认真点好吗?”秀桢念完手卷上最后一行字,抬起头望向似乎是在心不在焉的男人冷冷地说。
“‘你出来呀,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睡着以后才敢在我身边出现,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你真的如那些人所说是与我家有宿世仇怨的冤魂,那么我愿意以我这一条命了你的尘世积怨”静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慢慢说着。
秀桢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在纸卷上飞快地记下静的话语,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在屋子里不间断地响起,突然,男人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发出一个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
“可是,你是——喜欢我的吧!”
“”秀桢的手突然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过了好半天,秀桢才一语不发地接着写下去。
“‘我不管别的人怎么说,也许你只不过是把当成了过去曾与你有过纠葛的某个人,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却是——你喜欢我’”
“”秀桢突然‘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笔,扔下手卷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出房间。
静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打着哈欠自语似的轻声说:“这么快就到中午了呀?”
“喂,小桢,又到了你最爱的午饭时间了。”静伸出手拨弄着趴在地上的小狗,小狗无精打采地抬起头,一脸哀怨地望了望满脸不在乎的主人,垂头丧气地慢腾腾地爬起来向厨房走去。
静歪了歪头,眯起眼睛举起重新绑得严严实实的右手。
因为私自拆绷所以被医生狠狠地骂了一顿,戴夹的刑期从两个星期延长到了三个星期,原本每天都要按时报到的史部光一郎一个星期前突然来电话说他暂住的窝出了点问题,所以暂时不能再来这里,他还百般恳求要静一定要向出版社说他每天都会过来催稿。
由于被反复在拆绷之前不可以再用右手,静就十分理所应当的过起了除了嘴哪里都可以不动的美好生活。
“唔还有——两天。”静望着自己的手自语似的说,忽然他抱住被棒得很结实的手臂窃笑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两天、两天、两天——还有两天就可以拆绷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一股异样的焦糊味飘进屋子,静停下来抬起头闻了闻:“已经做好了呀!”
他从床上爬起来一脸轻快地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弥漫着一种只有战争过后才会有的销烟,静走到门口,看到小心翼翼地蹲在门口踌躇不前的狗。
“喂,是男生的话就乖乖的进去,”静蹲下身微笑着戳了戳狗的头悄声说:
“还记得今天早上碰到的佐腾小姐吗?她家的那只欧巴桑狗小姐理花很中意你呢,今天早上你受到人家老婆婆的热烈欢迎一定很高兴吧,如果我数三声你还不进去的话我就把你宝贵的童贞送给那只婆婆狗——”
“怎么样?”静微笑着望着变得一脸惊恐的小狗,小桢在男人恶魔一般甜蜜的微笑结束前已一无反顾地冲进了布满浓烟的厨房。
“这样才乖嘛。”静满意地点了点头,慢腾腾地站起来走进厨房。
一阵冷风从被秀桢刚刚打开的窗子外吹了进来,静眨了眨眼睛看着桌子上在屋子里黑烟散尽后才慢慢露出庐上真面目的菜。
“今天的菜色——很丰富嘛!”静笑眯眯地望着桌子上三盘不管条状还是块状一律统一焦黑颜色的菜,丝毫不觉违心的说。
“呜”小狗低着看着自己盘子里一样乌黑颜色的食物,十分沉默地伸出爪子拨了拨盘子旁只剩下空罐的狗罐头,罐头的空壳不知被用什么方法折磨得焦黑扭曲,罐头里还残留着一点没倒净的狗食。
“那些菜都是我要吃的,”秀桢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坐下来硬声说,“这个才是要给你吃的。”
一个罐头被重重地扔在桌子上,盛满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盘子被震得全部跳了一下,静孰视无睹地任那个罐头从他面前滚过‘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偷偷赶过来的小狗在碰到罐头之前被静一脚踩在罐头上的脚以及他斜视它的目光吓得退了回去。
静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夹过离他最近的盘子里的菜。
“唔这个东西应该是鸡蛋”男人抬起头努力地分辨着嘴里咀嚼的陌生物体,“——里面脆脆硬硬的东西是什么?”
“”秀桢一语不发地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听到他绷得紧紧的声音:“蛋蛋壳。”“咦?”
秀桢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男人抓住了他拿起盘子想要扔出去的手。
“医生说我在这段时间非常需要补充钙质。”静微笑着望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直等到秀桢紧绷着脸慢慢把盘子放回桌上才松开了那只有一点纤细的手腕。
秀桢慢慢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一声不响地低着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如果那个男人喜欢吃那些做得难吃到了极点的菜就让他去吃好了,反正就算食物中毒也是他的事情,与他无关。)
“这个东西是西芹软软的很好嚼这里面有胡萝卜唔虽然同样都是切成丁的,但是这个东西不是萝卜这种有别于植物纤维的咬感应该是猪肉对吧!”
“”秀桢沉默地听着男人的自说自话,一直到静用发现惊喜一样的语气说出最后一样盘子里的东西。
“你说够没有!”秀桢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明明是难吃得连狗都不吃的东西,你认为只要你吃完它们我就会高兴吗?”
(盘子里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的,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那么面不改色地吃下连他自己都不想碰的东西?)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轻轻拨着秀桢的脚,秀桢低下头看到够一脸委屈地望着他,用前爪把吃净的食盘拨到他脚前一付‘我已经吃干净了,你冤枉我’的表情。
“唔我忘记告诉你了——”静若无其事地吃下碗里的最后一个米粒,抬起头望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微笑着说:“今天的米做得很好吃,每一粒米都很熟而且没有一颗是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