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觉得程璐的话很有道理,她并不是故意为难自已,于是说:“好的好的,我马上把自作主张修改的内容还原,对不住了,璐姐。”
程璐说:“你没有对不住我,其实我也觉得你修改的内容比原稿好多了。”
胡步云心中窃喜,心说,这才对嘛,挺正常的一个人,何必搞得像个冰美人,一说话就跟吃了枪药似的。
胡步云说:“那就麻烦璐姐给打字员交代一下,除了错别字改过来,别的地方都不要动了。”
程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到饭点了,先去吃饭吧。”
胡步云说:“行,那璐姐你去吃饭。”
程璐奇怪地看了胡步云一眼:“你不吃饭吗?”
胡步云尴尬地笑了一笑。程璐上下打量了一番胡步云,这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胡步云,觉得这男人眉宇间很有几分英气,便更不觉得他有多讨厌了,于是说:“跟我走!”
胡步云以为自已听错了,你去吃饭,我跟你走什么呀,看着你吃啊?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程璐又说:“要你跟我走,没听见吗?到底走还是不走?”
胡步云忙说:“走,走走走。”
两人出了综合科办公室,程璐带着胡步云先去了行管科,向行管科的工作人员介绍了胡步云,又让胡步云登记,领了一个月的饭票。然后带着胡步云绕过办公楼,去到后院的一幢小楼里,这里是县委大院的食堂。除了县委办,县纪委、县委组织部、县委宣传部、县委政法委、县委统战部、县委老干部局的人都在这里就餐。
一路上,程璐走在前面,高跟鞋与地面有节奏地碰撞,发出笃笃的声音,粉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脚步声不停地摆动,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胡步云跟在后面,眼神一时有些迷离,他觉得自已小腿有些发软,脚步轻飘飘的。
打好了饭菜,胡步云环视了一圈饭厅,除了程璐,他全都不认识。于是端着饭菜坐到程璐那一桌,与程璐面对面坐着。“谢谢你啊,璐姐。”胡步云说。
这声谢谢,是胡步云的心里话。他不知道县委大院还有食堂,而且还能白领饭票。当程璐说饭点到了的时候,他就开始为午饭发愁了,回家自已做吧,路程太远,来回跑一趟不划算。去街上小餐馆吃吧,又太贵,估计一个月下来,工资全都要交到餐馆里去了。
程璐沉着脸说:“你是不是每看到一个女的都要叫人家姐?”
胡步云的头皮麻了一下。他到兰光县以后,所接触的几个女的,董甜甜、李欣然、韦名姝、龚晓月,都比他大,他叫人家姐也没错,人家也乐呵呵地答应。怎么到你这里,感觉你就不乐意了呢?
程璐又问:“你多大了?”
胡步云说:“二十三,年底就满二十四了。”
程璐说:“我也二十三,但年后才满二十四。我比你小几个月,你一口一声璐姐,把我都叫老了。”
胡步云挠了挠头,讪笑说:“如此说来,确实不能叫你姐。那以后就叫你璐……璐……”
胡步云本来想说“璐妹”两个字,但猛然觉得这个称呼太拗口,而且恶心,便结巴了一下,连续说出了两个璐字。
程璐一听,脸色绯红,沉声道:“什么璐璐,璐璐是你叫的吗,我俩有这么亲密吗?警告你,以后不许乱叫,我有名字!”
胡步云这时候才觉得,对面这个小美女,自已惹不起,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非必要不接触,非必要不说话。
程璐吃饭细嚼慢咽,而胡步云属于狼吞虎咽那种,两人的进餐进度相差就比较大。胡步云先吃完了,坐在那里等程璐。程璐却说:“你吃完了就先走吧,我用不着你陪着。”
胡步云觉着无趣,便收拾自已的碗筷,准备离开。却又听见程璐说:“那个材料先按你修改的版本打印出来,我交到侯主任那里去,让他看看再说。”
胡步云先行回了办公室,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会儿,他正想眯一会儿,手机却响了起来。是韦名姝打来的,他不想接这个电话,于是毫不犹豫就挂掉了。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这层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已经到头了。
韦名姝从在胡家村见到胡步云开始,就盘算着要老牛吃嫩草,而胡步云也顺水推舟,将韦名姝作为自已报复黄胜利的工具。
现在,嫩草也啃了,报复也报复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对狗男女,从此是路人。
可韦名姝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进来,胡步云再次挂掉。
韦名姝却是锲而不舍、不厌其烦地继续打,胡步云不得不接了电话,语气冷淡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韦名姝却不生气,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说:“傻弟弟,你可真行,提上裤子就不认姐了。”
胡步云顿时觉得脸上发烫,如果此时程璐回到办公室,一定会以为胡步云往自个脸上涂了红油彩,这是要准备上台唱戏了。
胡步云心里在暗骂,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做了也就罢了,彼此心照不宣,保持沉默,就当从未发生过一样,才是正解。
可韦名姝偏偏还要拿出来说,还津津乐道的样子,你这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胡步云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有事没有,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韦名姝忙说:“别挂别挂,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去县委办去报到了没有?姐可是为你的事操碎了心啊,你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韦名姝如此一说,又是让胡步云头痛欲裂。
之前他就隐隐觉得,自已调到县委办,有可能是韦名姝运作的,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猜想,他根本就不认为韦名姝有这么大的能耐。
别说韦名姝了,就是黄胜利出面,这事也不一定能办成。
但现在韦名姝把话挑明了,是她把胡步云调到县委办的。我为你的事操碎了心,你要怎么感谢我,看着办吧。
这怎能不让胡步云头疼。他本以为自已和韦名姝一家已经画上了句号,可现在,因为自已的前程,又将他们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胡步云沉默着,没有说话。
韦名姝说:“好弟弟,你别生气了,还有什么比自已的前途重要?黄胜利去市里开会去了,你今晚来姐家里,姐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胡步云厉声说:“你就别想了,我不会来的。”
什么做好吃的,你是想吃人吧?胡步云就是再傻,也不会不明白的韦名姝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