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摇摇晃晃的早班公交上,我和惠并排坐在一起。他冰冷的小手时刻握着我,脸看向窗外,深蓝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一片深色的海。
海面波涛翻涌,海底深不可见。我乘的船不会覆灭于这片海,却也永远看不到海岸线。
车子到站,我们手牵手下了车。接下来,要徒步走过麦浪翻滚,无比熟悉的一条路。
上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是和甚尔。
“原理,你要喝水吗?”惠贴心至极,拉着我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瓶温热的茶饮。
然后松开我,打开盖子,快的又牵住我。
我坐在贩卖机前的凳子上,低头看这瓶缓缓冒着热气饮料,温热的雾气摸了一下我的眼睛,让我看什么都有些模糊。
“小惠,你了解甚尔吗?”
指间的小手微微动了动,他声音泛冷,“不熟。”
我喝了一口热饮,看着眼前的无边麦田,缓缓的说,“从出生开始,直至原因过世。我从来都没有叫过甚尔一声爸爸。小惠,你知道为什么吗?”
惠垂眸,不语。
“因为我很早就知道,他善于逃避,没有责任心。”
小孩没想到我会如此的直白,他有些错愕。
我接着说:“他面对棘手的情感时,第一反应是避而不见。面对猛烈的悲伤,他会选择逃走。纸醉金迷对他而言,其实是麻痹自己的工具。我说的没错吧,惠。上一辈子,他也是这样的对吗?”
“上辈子,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只记得,他永远都不会回家。”
我叹了口气,“唉,和现在一样呢。”
“别管了。”惠抿了抿下唇,“不要管他了,原理。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生活的。”
我注视这个孩子,认认真真的和他说:“惠,过去的几世,我做过坏事。”
他抬头看我,顿了顿,但是很快他便安慰我:“是有苦衷的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思索了一会,很正经的说:“这辈子,我会看着你的,你不会让你做坏事的。”
“就这么原谅我了?”
他有些不开心,声音闷闷的回答:“嗯。”
“那甚尔呢?如果我都能被原谅,他为什么不行?”
“你们不一样。”
我有心和他辩论,所以依依不饶:“怎么不一样?”
小孩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他赌博。”
“我以前酗酒。”
“他杀过人。”
“我也杀过人。不对,他杀过人?”
我一直以为,甚尔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点“特长”的人。他还有这种职业的吗?
见我反应有点大,惠乘胜追击,“他不仅杀过人,还做过牛郎,做过小白脸,还把我卖给禅院家,卖了十亿。”
我目瞪口呆。
“所以,不要管他。”惠冷漠的下了最后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