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前一后两道剑光呼啸着,先后穿透司命的要害。枯瘦的手在空中徒劳地动了动,终究无力地垂了下去。
属于酆都的老朽皮囊缓缓向后倒下,暗红的鲜血濡湿了地面。
司命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只将目光看向自云端落下的离央和姬扶夜,眼神极是阴冷,像是一只对猎物吐着信的毒蛇。
他们果然来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便能重归上神之位。”司命盯着离央,幽幽道,“这天命,当真是不公啊。”
明明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却偏偏做出一副女子情态,实在叫人觉得古怪至极。
“本君倒是觉得,叫你做了这么多年司命,才是天命真正的不公。”姬扶夜冷冷看向司命,面上不见丝毫笑意。
星夜之下,霞光洗练,上虞宁溪的伤口逐一恢复,连被傀儡丝穿透的心脏也飞快愈合。
在她晋升仙君的那一刻,司命仙格忽然化作无数道流光,涌入她体内。天上星辰逐一亮起,循着轨迹形成一幅星图,上虞宁溪身后也现出同样的虚影。
新的司命仙君,竟然就这样诞生了。
姬扶夜见此,眸中不由闪过惊色。
司命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她分明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却还是笑了出来。随着她咳出一口血来,属于酆都的皮囊开始崩解。
这六界之中,应当没有几人能同时接下朱杀与山海
一剑,何况司命如今栖身的不过是还未飞升的大乘修士。
“阿离。”司命突然唤了一声,语气是异乎寻常的温柔,“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无论如何,你我也是母女,如今我神魂将灭,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的上虞宁溪眸中掠过惊色,逝水宫上神与司命如何有什么关系?她口中母女又是怎么一回事?天机阁中全然没有关于此事的记载。
司命所作所为,六界之中知道的人也是寥寥,就算身为天帝的沉渊,也不了解其中内情。
目光相接,离央忽然抬步,缓缓向司命走去。
姬扶夜皱起眉,司命方才那句话,说得甚至不像司命。姬扶夜只在诛邪塔中见过司命一面,但这一面,却足够让他揣摩出她的性情。
司命这样的人,怎会刻意向离央提及母女之情……
只是想到此处,姬扶夜又觉自己是否想得太多。
随着离央走近,司命脸上笑意微深,便是在这时,离央挥手,将朱杀刺入了她心口。
她的笑意便就这样凝固在脸上。
剑身上仿佛有血色涌动,司命尖叫一声,藏在这副皮囊中的神魂在瞬间一寸寸化为虚无。
上虞宁溪看着司命的神魂消陨,神情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泪水仿佛决堤一般。
在大仇得报的短暂痛快后,漫上心头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痛苦。就算司命死了,那个养大她的人,也不会再回到她身边。
她
是上虞宁溪,是新的司命仙君,那个跟在上虞身边,快快活活长大的小姑娘,已经和他一起,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你可以说,但我不想听。”离央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
她漠然地收回朱杀,冷眼看着酆都的身体也随司命的神魂一起消解。
司命袖中的玉瓶摔落,碎成数片,黑色的浓稠液体在地面流淌,周遭茂盛的杂草骤然化为枯黄一片。
“是极秽之水。”姬扶夜冷声道,“她果然不怀好意。”
只是极秽之水会玷污法器,令其暂失灵性,要祛除起来很是麻烦,却不会伤人……
司命想污朱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扶夜思索着司命的目的,将山海剑收回体内,挥手一拂,灵力便将落在地上的极秽之水尽数消解。
明明司命的神魂是他亲眼看着散去,姬扶夜心中却丝毫不觉轻松。
司命当真已经神魂尽陨?连天尧阍和明霄都曾为她算计多年而不知,心思缜密至此的司命真的会就这样轻易死去?
姬扶夜很难相信。
星月无声,顺利晋升为仙君的上虞灵溪起身,向两人一礼:“多谢离尊与山海君出手相助。”
身为天机阁阁主,她自然不会不认识离央和姬扶夜。
“不必。”离央淡淡道,“我本就要杀她。”
上虞宁溪笑了笑:“无论如何,两位还是帮了我。今后若有用得了我的地方,请二位尽管开口。”
虽然以离央和姬扶夜的身份与实力
,只怕没有那样一天。
对于这位新的司命,姬扶夜不算反感,向她点了点头,不曾多言。除了离央外,在旁人面前,姬扶夜向来不是多话之人。
远处灵光投下,将要接引上虞宁溪前往三重天上。她最后向离央和姬扶夜一礼,抬手招来上虞元白,拎住他的衣襟,向三重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