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道:“庞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请你放心,我绝非想要浑水摸鱼捞点好处之辈。”
“好。”
庞荣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我陪着一起去趟大同官署。”
“多谢庞公子。”顾长安拱了拱手,诚挚致谢道。
。。。。。。
越发严峻的形势,不仅让整个大同城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不安,就连大同官署也混乱不堪,人人自危。
毕竟每一天都有大量人员因为这场怪异的“风寒”而死,无论是军方还是官署,都无法幸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干什么的?”刚一走到署衙门口,顾长安和庞荣就被守门的衙役给呵斥住了。
顾长安递上一直攥在手中的那张官署榜文,答道:“我是一名大夫,前来医治‘风寒’。”
这张官署榜文是当时那位边军小头目撕下来的,他顺手一直拿着,免得还要特意到别处去揭一张。
这位官署衙役看了一眼顾长安手中的官署榜文,又看了看眼前的顾长安,一脸鄙夷道:“你?会医治风寒?”
顾长安道:“官署榜文都揭下来了,自然是有些把握的。”
这位官署衙役原本还想说些蔑视的话,不过注意到顾长安身边那位一身华装的庞荣,便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直接咽了回去,他没好气伸手指了指,说道:“穿过前面这座宅子,往里走一百米左右,靠左边有一间平房,你先到里面登记,登记好了之后,会有人给你做出安排的。”
“多谢。”顾长安稍稍拱了拱手。
随后,他进入暑衙,与庞荣一起,沿着刚才这位衙役所说的路线往里走。
他刚走到那位衙役所说的那座宅子,还未穿过去,就听到门口的衙役冷哼一声,轻声呢喃:“又来一个送死的,真是什么人都有,还没断奶呢就想浑水摸鱼捞偏门。”
顾长安在门口那位衙役所说的那间平房登记好之后,就被另一个衙役领着,朝着暑衙后方行去。
没走几步,他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他从小就闻着药味长大,而且稍稍长大一些,又被他那位姥姥当做药罐子,灌下了各种汤药,再长大一些之后,他又采药、识药,所以,即便只是闻一闻这些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他就知道,都是一些治疗风寒的药。
越往前走,空气中弥漫的药味越发浓郁,当暑衙后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热浪夹杂着无比浓郁的药味瞬间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简易棚户。
棚户里,呻吟声、叫喊声、抱怨声、哀叹声、呵斥声,声声刺耳,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人影中,有扛着一捆捆草药穿梭的杂役,有在大锅边光着膀子煎药的杂役,有满脸焦虑在一旁指导的大夫,有端着大碗汤药来回穿梭的帮佣,有大声呵斥维护秩序的衙役,有横七竖八躺在木板上、甚至直接躺在地上的病人,有搁在一旁来不及处理的尸体。。。
整片棚户弥漫着沉重、压抑、恐惧和死亡的气息,简直混乱至极。
“还愣着干嘛,进去吧!”
见顾长安和庞荣愣在门口,这位领路的衙役以为他们俩后悔了,不敢进去,大声呵斥催促道。
呵斥的同时,这位领路的衙役还用力推了顾长安一把。
一旁的庞荣看了一眼这位领路的衙役,不过想了想,最终并没有吭声。
毕竟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已经够乱了,他不想再制造新的混乱。
领路的衙役带着他们俩一直往里走,走了大概两三百米才终于停下来。
这是一片被粗略划分出来的区域,二十多位病人就这么躺在地上,这片区域没有大夫,只有一位在大锅边煎药的杂役和一位照看病人的杂役。
领路的衙役指着地上的二十几个病人,一脸冷漠地对顾长安说道:“这里有二十几个人,如果他们都被你治死了,你也就不用活了。”
说完,这位领路的衙役转身就要走。
“我要是没有治死呢!”然而他刚转过身去,还没迈开脚步,顾长安突然开口。
这位领路的衙役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鄙夷地冷笑道:“他们当中但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去,巡抚大人都会亲自来感谢你。”
顾长安暗暗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地方太窄了一些,能否再给我一个空旷一些的位置?”
这位领路的衙役冷笑道:“这里到处都是病人,哪有多余的位置给你。”
顾长安道:“你帮我再找一个空旷一些的位置,我保证,三天可以让他们的症状有所缓解,五天就能让他们自主行走,十天肯定有人痊愈,如若不然,我脖子上的这颗头随你拿走。”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大得这片区域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
因为他的话不仅仅是说给这位领路的衙役听的,更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病人听的。
他想要医治这些病人,首先必须让这些病人信任他、配合他,否则,接下来他将会举步维艰。
毕竟他看上去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根本不像大夫,这些病人连大夫都信不过,凭什么相信他这么一个小毛孩,而想要取得这些病人的信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将自己的命与他们死死绑在一起。
“此话当真?”这位领路的衙役显然也被他的话震了一下,回过神的瞬间,忍不住问道。
顾长安道:“我可以立下字据。”
“好。”
这位领路的衙役点点头,脸上的鄙夷之色顿时荡然无存,道:“你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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