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晋摸摸鼻子:“还在下面。”
也是这一瞬,沈孟枝瞥见他手上伤痕,正不断渗出血来。
他蹙眉,下意识走近了些,想看清楚点:“你手怎么了?”
“这个,”楚晋看了眼,“上山的时候太黑,不小心划了下。”
他手指修长,指节分明,露一截玉色手腕,瘦不露骨。那擦伤处皮肉翻飞,混杂着泥土和木茬,掌心一片猩红,生生坏了整只手的美感。
沈孟枝道:“等我一会儿。”
在楚晋疑惑的视线中,他转身走到墙角,仔细辨别一番后,截了两棵不知名的草来。
“手摊开。”
楚晋依言照做,只见他将草叶扯成两段,揉搓成团,然后用力挤出汁水。浓绿汁液滴在伤口处,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来,竟神奇地缓解了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楚晋不由微蜷了蜷手指,却被沈孟枝按住,听他低声道:“别动。”
楚晋看了他一眼,当真不动了。他低头便能闻见沈孟枝身上清冽松香,恬淡宁和,无孔不入般,顷刻间占据了他全部神思。
汁水挤完,沈孟枝松了手,向后退开几步,声音杳无波澜:“这种草的汁液可以止血,防止留疤。”
楚晋捻了捻手指,余温尚在,他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来:“多谢师兄。”
顿了顿,他又道:“师兄不早些回去休息吗?”
楚晋心中惦记着取灯,笑得愈恳切。
沈孟枝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一语中的:“你是想等我回去,好偷拿灯火给齐钰他们照路吧?”
楚晋被戳穿,索性也不装了,无奈道:“现在不是偷了,你这不是都抓住我了么。”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忐忑难安,反而从容得很。
沈孟枝在明灭的烛光中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眼,神色难辨喜怒。半晌,他忽而伸手,一言不地将手中灯烛递了过来。
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楚晋略显疑惑的神情:“……这是何意?”
“我不拦你,也拦不住。”沈孟枝面无波澜,“灯我借你,但一码归一码,明日记得去先生那里领罚。”
“……”楚晋忍不住笑了,他接过灯烛,眉梢眼角尽是潋滟笑意,竟比火光还要明艳,“江枕,你这人真有意思。”
沈孟枝:“……世子眼里没有没意思的东西。”
“无事我便先回了。”
说罢,他也没看对方的反应,转身迈入书院中,只留楚晋一人原地秉烛沉思。
半晌,楚晋才自言自语道:“……也对。”
毕竟没意思的,都不会入他的眼。
*
隔日天一亮,楚晋就去领了处罚,之后就在书院后山的万宗阁抄了三天的书。
自那以后的日子,他安分了许多,除了仍是不改寻欢作乐的本性外,别的倒也没惹什么麻烦。
如此持续一月有余。
楚晋带来的随从也在一月之期后下了山去,临走时按世子爷的吩咐送过来一只鹦鹉,据说是难得的名贵品种,全燕陵上下也不过五只。
齐钰说起这件事时,沈孟枝本来在熬药,不小心加多了柴,被扑面的浓烟呛了个正着。
见状,齐钰从凳子上跳下来给他拍背理气,哭笑不得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