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咬了一口胡饼,脑中忽然有电光掠过。以渭庄县如今的位置,若是大军北上,不回幽州的话,那去的便是并州。
他要打并州。
裴莺惊愕抬眸,霍霆山和她四目相对。
在那双微微睁圆的澄清杏眸里,霍霆山看到了答案,他嘴角弧度不由深了些:“确实是夫人想的那般。”
司州只是个引子,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司州。
司州在冀州之下,而冀州又在幽州之下。若他打了司州,幽、冀、司三州连起来是一条长带,而两侧都是旁人盘踞之处,如此不妥。
但若是能将并州打下来,地盘就是一块了,而非令人苦恼的带状,且并州内还有处铁矿。
“夫人,关于迁宅之事,你那大兄可有给你答复?”霍霆山问。
裴莺摇头。
霍霆山懒散的眯了下眸子:“倘若真不想搬也无妨,左右并州迟早入我囊中,往后裴家在三州可随意。”
裴莺呼吸微紧,他分明说的是并州迟早入他囊中,但那双黑眸却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深如海,似有一道不见底的海渊。
不知为何,裴莺心里忽然涌现出一阵难以言说的不安。
喉咙不自觉有些干涩,裴莺拿起茶盏抿一口。
但没好多少,她干脆慢慢将茶水喝光,而后低声问霍霆山:“将军,你我之约还剩下最后两回,您打算何时让我赴约?”
早死早超生,早些和他结束那段颇为凌乱的关系,后面就是高枕无忧的日子。
霍霆山稍顿,神色难辨。
第60章
主帐在裴莺的话落下后,变得很安静,裴莺一开始只是有点紧张,但问出来了,她反而安定了不少。
然而这份安定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对方的沉默,裴莺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他一直看着她,那双海渊般的黑眸内似有惊涛骤起,那浪潮来势汹汹,仿佛要将她溺毙在其中。
裴莺僵硬地垂下眼。
然后听他说:“开战后禁女色,此事往后再说。”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幽州军里面没有营妓,但裴莺知晓并非所有军队都如此。
历史上就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汉军和匈奴作战时失利,被迫大撤逃。而在逃跑的过程中,领军的将军发现军中士气不振,认为是营妓所致,所以将军中所有营妓全部杀掉,以此来振奋军心。
从那位将军的态度可知,确实有将领认为营妓会影响士兵的精力。
因此霍霆山说“开战后禁女色”,裴莺倒没有惊讶。
美妇人颔首:“如此也甚好。”
得了这个答案也不错,起码代表着开战后,她不必担心他在她这里作乱。
那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挪开了,某种程度上而言,又何尝不是暂时快进到终点。
裴莺满意了,今日早膳吃的比以前多了些,不仅吃完了一块胡饼,还吃了两块小肉干。
霍霆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鼓的腮帮子。
裴莺用完膳就和霍霆山告辞回去,男人只是应了声,并无说旁的。
裴莺便离了主帐。
片刻后,有火头军的卫兵过来收拾器具,那火头军将杯盏和玉箸等物依次放到篮子里,想着拿去水源处清洗。
在他拿起一双玉箸时,那筷子自后半程始陡然皴裂,在火头军瞠目之中碎成好几块,碎片还掉在杯盏上,碰出啪嗒的声响。
动静不大,但也绝对称不上小,火头军紧张地看着霍霆山。
“无事,下去吧。”语气未见不悦。
那卫兵悄悄呼出一口,火速拿了东西撤出营帐,心里道了声奇怪,这好端端的玉箸,怎就裂了呢?
……
接下来几日,霍霆山都待在后方的粮草据点里,完全将前线交给熊茂。
熊茂虽说对阴谋诡计不敏锐,时常被其他武将喊呆子,但如果给他划好一片不用动脑筋的战场,他杀得比绝大部分人都猛,悍将不过如此。
战局一直在胶着,战线一点一点往中古道推进。
霍霆山站在地图前,看着地图上几处标记点:“第五日了。”
“主公,派去并州的斥候可有消息传回?”陈世昌问。
霍霆山:“并无。”
并州暂时无异动,对方还没有出兵。多半是想着再让幽州军和司州军好好打一打,待磨得差不多了,并州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