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兵以厚实的木门为盾,一路推行,这回顺利挡住了箭雨。
那边的部曲见放箭无用,干脆舍了那等远程兵器,直接持刀冲锋。
霍霆山在幽州兵这边的最前方,身形魁梧的男人身着玄甲,腰间环首刀出鞘,利光闪过,那原本铮亮的刀面刹那间多了一抹血色,血淋淋的。
黑夜下,火光映亮了霍霆山的侧脸,冷漠又锋利,他仿佛成了林中那被激怒的虎豹,露出了最凶悍的獠牙利爪,所过之处一具具尸首连接倒地。
血色蔓了出来,像涨潮的江水般蔓了一地。
火光映着地上的血色,也映着或被刺穿胸口、抹断脖子,或直接被砍成两截的尸首,将这一片人间炼狱照得更加清晰。
私军部曲大惊,未曾想幽州军竟这般勇猛。尤其是为首的霍霆山,抬手间便轻易收割一两条性命,所向披靡不过如此。
“快,放箭!”
部曲连连撤退,不欲与之近身搏斗。
州牧府四周一片混乱,起初有百姓被惊醒,好奇起夜,待看见火光冲天,喊杀声阵阵,顿时被惊得睡意全无。
好奇,却也不敢轻易出去。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待明日瞧瞧发生了何事。
大门紧闭的,还有裘家和李家,以及少部分小豪强。
这些日子裘家被州牧府接二连三宴请,裘伯同想的一点都没错,图穷匕见,最后霍霆山将一切摆到台面上。
他让他自己选,要不要站在他这边。
裘伯同心里苦笑不已。
选?
这位根本没给他任何选择。
裘伯同的夫人李之桃出自李家,李之桃一母同胞的兄长是李家的家主。
这位李宗主疼极了胞妹,在李之桃的游说,再加他自己的种种权衡下,李宗主一咬牙扛住压力,并未应萧家的之言提供部曲。
整个远山郡的大豪强,满打满算也就裘家和李家拒绝应征。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萧家灯火通明,花甲之年的萧雄坐在正厅中,右手拿着一串檀木珠串,正一个个珠子盘着。
正厅中萧雄的几个儿子也在,性子最急的萧二爷已经来回踱步。
“二哥,要不你坐一会儿吧,你这来回的晃,晃得我眼睛疼。”萧三爷扶额。
萧二爷着急:“如何坐得下啊,这晚闹成这般架势,说句不好听的,咱们百年萧家的基业能不能保住,就看今晚。”
“有何保不住的,郡中各家部曲加起来有万余人,难不成还灭不了那几个幽州兵吗?”萧三爷说。
萧二爷闭上眼睛揉捏眉心:“若只是几个就好了,幽州兵在城中起码有千余,且论起装备和作战经验,我们逊色多矣。”
“莫着急,算算时间,司州军该到了,只要司州军队一到,便是里应外合,任他霍霆山再有能耐也插翅难飞。”萧三爷笑道。
萧大爷转了转扳指,可能是司州军至的消息一直没来,他心里莫名不安。
仿佛是行走在山谷之间的单薄绳索上,无处可依,山风吹拂,他摇摇欲坠。
“报。”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家奴。
“如何,可是司州军至?”萧三爷豁的起身。
家奴跪下,以额抵地:“恩主,幽州兵杀过来了。”
“怎么可能?”
“杀……杀过来了?那般多的部曲,竟没能挡住他?”
萧雄从座上起身,面上居然没太多的惊慌:“去密室吧。”
有道擒贼先擒王,对方会第一个瞄准萧家他不意外。
既然找上门来,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熬,熬到司州军至,形势方能彻底翻转。
密室空间有限,萧雄只让几个儿子和他看重的孙子同行。在关上密室门前,萧雄吩咐外面的家奴,待形势好转来报。
家奴恭敬应声。
这密室修在地下,隔音效果非常好,一切喧嚣仿佛被隔绝。
时间缓缓过去。
在萧二爷堪堪要睡着时,他听见了上面发出沉沉的、密室门被推动的声音。
众人心头一震。
萧二爷更是直接起身,走向那条通往上方的楼梯。
但很快,他停下了,因为他听到了不太一样的、不似家奴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慢悠悠的,全无往日害怕惊扰主子的恭敬不说,甚至还很是散漫,像将硕鼠逼到角落的猫,只等玩尽兴了再拧断他脖子。
萧二爷僵住,死死盯着那通道口,他扬声喊守在上面的家奴的名字。
然而无人应答。
萧雄和萧大爷的脸色皆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