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教:
長城腳下戰猶酣,披甲持刀謂好男。
殺盡仇讎逐快意,是非留與後人談!
長城腳下,阿骨打詐死退兵,伏軍地下;老曹步步為營,小心追逐。
兩軍這場廝殺,自深夜至天明,又過午至暮,漫長交攻之下,都已精疲力竭。
雙方主帥各用心計,拼成個亂戰局面,便似棋局一般,黑白二子錯落分散,這廂你圍我,那邊我圍你,兵將們茫茫然不知所以,各自糊塗廝殺。
這般亂局之下,終究老曹棋高一著,東置一子、西落一子,先行把幾支大軍串起,漸漸奠定勝勢。
偏又得了時運,西北軍團不早不晚,恰在此時殺到,堵住阿骨打唯一生機,終是形成屠龍局面。
吳乞賣趁勢退去後,各路散潰金兵雖多,卻已不足為道,阿骨打主力所在,漢家兵馬四五路一時並進。
女真殘軍至此也不示弱,列陣成圓,嘶吼酣戰。
這些女真兵,若細看他不難發現,幾乎都在三十歲以上,身軀面頰,癍痕累累,便似一群地獄鑽出的惡鬼也似。
原來這些兵士,都是歷年隨阿骨打征戰,敢戰有功之士,因此調集在阿骨打的御林軍中,歷來賞賜多、廝殺少,也是勉勵功臣之意。
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如今阿骨打窮途末路,這支養尊處優已久的兵馬,毫不猶豫把出藏潛多年的兇悍之氣,抵死廝殺,宛若昔日。
老曹兵馬是他十倍,卻也不能收全功,步步向前,都是人命鮮血換來。
老曹自家也不由點頭:「世上之事,從無易為,這些女真,以小族滅大國,亦非幸至!看他此刻必敗局面,兀自兵驕將勇,呵呵……」
他忽然笑了兩聲,搖頭不語。
武松大奇,動問道:「他縱兵驕將勇,終究非吾族類,哥哥如何還笑?」
老曹道:「我笑他蕞爾小族,一時生出這般多猛將名臣,只怕把祖宗之運、後人之福,盡數耗盡,才凝聚一時菁華,如今至盛之時,為我迎頭所滅,其之族運,怕也至此而終。」
說話間,東面殺聲大噪,卻是大將關勝,見金兵抵抗頑強,進展緩慢,一時焦躁,縱赤兔馬,揮青龍刀,左孫安,右欒廷玉,直殺入人群中,長刀所過,衣甲平開,漢軍隨後大進。
完顏闍母見了大怒,強振疲軀,提槍與戰。
關勝拍馬舞刀,長須飄灑,不出數合,奮起一刀,劈闍母於馬下。
西面岳飛所部,亦不甘示弱,親自挺槍撞陣,亂軍從中,正逢宗輔。
宗輔神情悲憤,舉長鉞亂劈,岳飛一槍一槍將他撥開,斗到好處,旁邊錦豹子楊林疾步閃出,一槍刺入腿股。
宗輔慘叫一聲,回身欲砍楊林,岳飛豈肯讓他得手?暴起一槍,直刺入宗輔咽喉。
北面林沖那邊,他一條矛,花榮一條槍,如入無人之境。
「金牌郎君」完顏奔睹不敢交戰,忽見韓存保白須飄飄,心中忖道:我這口刀,難道殺不得一個老將?遂策馬繞個圈子殺去。
韓存保果然措手不及,一時只顧招架,然而姚興卻在不遠處,立刻支援上來,揮刀截下奔睹。
姚興這身武藝堪稱絕倫,兩下揮刀互砍,不過十餘合,韓存保回過氣力來,縱馬上前夾攻,奔睹抵擋姚興已然用了吃奶的力,如何再當他一個老將來並?
頓時手忙腳亂,不出兩三合,姚興一刀斜抹,將他殺翻馬下。
雙方又戰個把時辰,四面漢軍,徹底合圍,中間女真兵只餘三千餘人,個個浴血,人人帶傷,彼此簇擁,緊緊縮成了一團,雙方再做僵持。
老曹掃視麾下大軍:方才這輪廝殺,折了兵馬一萬有餘,又有雷橫腿上中刀,朱仝臂上帶箭,乃至單廷珪、韓滔、馬公直、楊惟忠、王淵、李袞、雲宗武、王定六、蔡福、羅延慶、李忠、湯隆、施恩等,盡多將領掛彩。
再看女真兵,雖至死境,一個個兀自眼神兇狠,咬牙切齒,虎豹一般凶威不減。
老曹神色不變,伸手指著對方道:「女真兵威,震懾天下,今日一戰,可謂盡興!不過女真之勇,也於今日而絕。吾滅殺爾等之後,便將驅兵北上,絕爾戶,滅爾族,殺盡方休!」
他這番話,字字斬釘截鐵,一口氣說出,饒是那些女真兇狠如狼,也不由顯出迷茫畏意,漢軍則是聲勢大漲。
老曹見狀,正要揮手下令進攻,忽聽一聲大笑,隨即女真兵中讓開一條窄路,渾黜、阿魯補二將,左右簇擁阿骨打而出。
阿骨打一面走一面笑,直至出得陣前,才把曹操一指:「武南蠻,你中了朕的計策!伱道是朕要突圍?呵呵,朕的兄弟吳乞買,即了朕的帝位,已領精兵強將,去了多時也!你要滅我女真,儘管去啊,北方冬天,雪厚逾丈,撒尿不小心,鳥都凍得掉下,且看你這些南蠻能挨幾時。」
牛皋一旁聽了,暗自點頭,低聲對楊再興道:「這個老酋乃是好人也,若哥哥派你我去北伐,得他今日提醒,兩條鳥兒可不保住了麼?」
便聽阿骨打又對麾下兵馬喝道:「兒郎們,武南蠻說要殺盡俺等,怕他何來?這些年你們隨朕南征北戰,什麼好東西沒吃過?什麼漂亮女人沒睡過?難道不夠本麼?」
他這一說,那些女真臉色懼意盡去,都粗野大笑:「夠本,夠本!」
阿骨打亦笑道:「夠本便好!既然夠本,今日多殺一個南蠻,都是賺的!聽朕命令——」
老曹不料他片語之間,把自己打沉的士氣復又提振,眼神一凝,大喝道:「弓箭手、水火軍、蠻牌手、陷陣士——」
兩位雄主,不約而同,齊聲喝道:「殺敵!」
女真兵狂嚎一聲,便似打了三針雞血又吃了二兩五石散一般,四下亡命反衝。
然而方才止戰片刻,老曹這裡兵馬可沒閒著——
此前混戰,眾軍互不相見,許多手段怕傷及自家人,還不好施展,方才兩軍相持,重列陣,漢軍的一些殺器,趁機都擺在了前面。
伴隨女真兵的反撲,北面兵馬,箭似暴雨,劈面射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