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恭敬敬地斟上酒,垂着头说:“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但求狗大哥不要记在心上,狗大哥侠肝义胆,就算杀了小弟,也是应该的。”
地狱魔王惊住了,也不知该怎么做。就算他明知自己绝没有做错,此刻望着这孩子苍白的脸,心里仍不禁有种懊悔的心情。
这多布的女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这是要对他做什么?
这种酒他怎么喝得下去,可是他又怎能不喝?
这已不是酒,只是要他命的钓饵。既然他来了,他就得接住。
小少爷说:“小弟以后虽已不能练武,但男子汉总也不能终生托庇在父母膝下,但求狗大哥念在小弟还小不懂事,传授给小弟一样防身之术,也免得小弟日后受人欺负。”
地狱魔王暗中叹了口气,手伸出来,以掌代刀,在空中劈了几下。
多布的女儿在帘后说:“狗大哥从未将青竹刀法传人,有了这青竹刀法,你就有了护身符,还不快多谢狗大哥。”
小少爷果然拜倒在地,说:“多谢狗大哥。”
地狱魔王暗中却叹息一声:这孩子却成了棋子,做了别人杀人的钓饵。
沉默,静得令人不安。
灰衣壮汉已带着那孩子走了。但女人犹在帘后,却还是不让地狱魔王走。
她为何要将他留在这里?
地狱魔王本不是个多疑的人。但在这里,他忽然觉自己已变得像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心中装满了疑惑。
好奇,实在是最奇妙的,“它”有时能令最愚笨的人变得极聪明。有时却能令最聪明的人变成傻子。
夜已深了。
李嫚是不是还在等着他?
女人突然说:“你有事?”
他摇摇头。
女人默然半晌,缓缓说:“你是跟李嫚一起回来的?”
他点点头。
女人说:“她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身世很悲苦,一岁时就跟着她的父亲为躲避仇人而颠沛流离,你若已见过她的父亲,就可以想见她的不幸了。”
地狱魔王点点头
女人说:“半年前我到螺髻寺去许愿,见到她站在悬崖前正准备跳崖,我就救了她……你可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不惜跳崖的吗?”
地狱魔王摇摇头。
女人说:“她是为了不连累她的父亲。”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又说:“那样的父亲,竟会有这样的女儿,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我不但可怜她,也很佩服她。”
地狱魔王也只有叹了口气,没有做任何表示。
女人说:“她不但聪明美丽,而且很有上进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分外小心,总怕别人暗算她。”
地狱魔王盯着桌子上的酒杯,眼神仿佛在说:“如今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敢来暗算她了。”
女人说:“这也是她自己小心换来的,只不过她年纪毕竟太小,心肠又太软,我总是怕她会被别人给害了。”
地狱魔王盯着珠帘,那眼神仿佛在说:“她不让别人上她的当,已经阿弥陀佛了。”
女人说:“我只希望她日后能找个很好的归宿,不要糊里糊涂的被人骗了,担惊受怕一辈子。”
地狱魔王沉默了半晌,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