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下意识搓捻,足下频率却不得停止,绣着文竹图案的靴子踏过小路,鞋底沾上灰扑扑的尘土。
九步——
六步——
三步——
巨石近在咫尺,凸起的石壁经年风化,些微处已经被侵蚀消磨,余下痕迹似一张饱经风霜的人脸,默然不语看着平台上这场戏,天边垂月,浮云未遮。
最后一步已到脚下,谢渊玉眼中漠然,抬步欲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他猛然回头,只见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人已经倒地晕了过去,墨垂地,半死不活。
谢渊玉:。。。。。。
他挂在脸上犹如面具般的笑容消失,转身折返,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忽然开口【系统,龙傲天死了会如何?】
系统今天被吓了几回,猫在空间不敢出来,也没听出谢渊玉语调有不对劲的地方:【会重新挑选合适的龙傲天。】
【观察者还是我?龙傲天还会是皇子吗?】
【是宿主呢,随机挑选,很大可能不是皇子。】
谢渊玉闭了闭眼睛,达官显贵,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从大楚到邻国,乌泱泱三万万,还不如是眼前人。
他弯腰,见匕还被对方死死攥在手中,用了些力道才取下,鼻息虽微弱却仍在,不露神色地封上几处大穴,抬起楼津手臂圈住,将人放在背上,背了上去。
夜色沉朦,宿雾暗涌,头顶月光淡淡清辉漫散过来,罩着两人前行身影,月光沿着身体边缘勾勒出线条,影子投在山壁上,一个微弯,一个负在背上,竟然有几分莫名和谐意味。
谢渊玉一条小道攀至崖上,小道本就崎岖,外加一成年男子重量,将人卸下放在马车上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原本月白色衣袍也染上血痕,谢渊玉居高临下打量着这张邪肆俊美的面庞,又看一眼沉渊一般的悬崖。
楼津。
可别让他白白背回来。
*
谢宅。
室内点了不少蜡烛,帷帐被人惊动,月影纱垂下时如翩迁蝴蝶,有医者匆匆施针诊脉,银针寒芒乍起,最长的竟有成年人两个手掌,针尖没入胸腔,房中几人皆是凝神屏息,唯恐声响惊动这位。
半响之后,医者伸手摸去头上汗,长舒了一口气:“谢公子,人没事了。”
谢渊玉轻轻颔:“今日之事多亏了刘大夫,果真是神医。”他身后自有人端的托盘呈着一锦囊,坠着彩色丝线,鼓鼓囊囊。
虽不知是里面是何物,但见这锦囊便知不是凡品,果真是世家大族出手阔绰,再看这屋中装扮,大多竟然连名字也叫不出,桌上铜镜透亮清晰,映得人纤毫毕现。
谢渊玉道:“刘大夫不若在宅中歇息几日,日后若再有施针一事,免得来回奔波。”
刘大夫沉吟,却见身后一管家打扮的人笑着恭敬开口:“刘神医,您是家里贵客,以后自是谢宅座上宾,小的们刚清扫出来一间房屋,又调度几位仆役丫鬟,刘大夫可将夫人孩子接过来一块同住,若有吩咐,找我便是。”
话已经说到这,再推辞就显得不识好歹,何况这宅子确实宽敞,刘大夫拱手:“承谢公子抬爱,刘某感激不尽。”
管家领命:“刘大夫,夜已深,请随我去歇息。”
房中再次一空,重新归于寂寂,谢渊玉坐在椅上,手上把玩着一只白瓷葫芦茶宠,目光似窗外无尽黑夜,网着帷幕后的人。
他回想着刘大夫说的话:筋脉已伤失血过重外加暗疾复,若是旁人早就死了三回,此人却凭着一口气强撑,近乎奇迹。
谢渊玉想到平台之上的匕,的确是顽强生猛,像是一株有毒的植物,只要给出一丁点喘息时间,就会重新焕盎然生机。
他想到这,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有了几分兴趣,起身撩开帷帐看去,楼津身上衣袍已被全部褪去,腰腹处盖了一层薄被,肩膀伤口被撒了药粉用白布裹缠,胸膛上银针尾部还在颤颤巍巍抖动,薄被下方两条修长的腿伸出,大块肌肤暴露在外,肤色竟是寒玉一般的冷白。
不过如今,被扎的似一只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