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及甫狱起,命京穷治,京捕内侍张士良,令述陈衍事状,即以大逆不道论诛,并刘挚、梁焘劾之。衍死,二人亦贬死,皆锢其子孙。王岩叟、范祖禹、刘安世复远窜。京觊执政,曾布知枢密院,忌之,密言卞备位承辖,京不可以同升,但进承旨。
章淳命蔡京在同文馆设狱,组织万端,详察此事。蔡京领命,先是逮捕内侍张士良,命他讲出陈衍事状,以大逆不道罪处理陈衍,刘挚、梁焘也一起受到弹劾。随后陈衍被诛杀,刘挚、梁焘也遭贬死,他们的子孙都被禁锢,其余有关联的官员也遭到了流放。结果闹了个大乌龙,经过彻查,这次冤案纯属子虚乌有。蔡京作为执行者,因此遭到了弹劾,说他觊觎执政的位置,同时弹劾者暗地里对皇帝说蔡卞已备位枢府,蔡京不能同时升入,只进宫为承旨即可。
公元1100年,宋徽宗赵佶即位,蔡京被罢官为端明、龙图两学士,知太原。皇太后让徽宗留蔡京完成修史工作。
过了几个月,谏官陈馞又弹劾他与内侍交结。陈馞获罪被斥退,蔡京也被贬去出知江宁。蔡京很不满,拖延着不去赴任。御史陈次升、龚夫、陈师锡相继议论他的罪恶,这次蔡京被夺去官职,朝廷让他提举洞霄宫,居住在杭州。
(二)为归政,巧借天赋
这段时期是他的政途消沉期,可蔡京不是一个安守本分闲居的主儿。
蔡京的艺术天赋极高,素有才子之称,在书法、诗词、散文等各个艺术领域均有辉煌表现。恰逢童贯奉徽宗之命,以供奉官的身份到三吴访求名家书画和各种奇巧之物,在杭州住了几个月。
蔡京见机会来了,极力巴结,日夜陪伴童贯。凡是蔡京画的屏幛、扇带等物,童贯每天都送到宫中,并附上自己的评论,于是皇上开始留意蔡京。同时蔡京又让太学博士范致虚在朝廷内传播自己志向远大的美名。范致虚一向与左街道录徐知常友好,常常向徐知常讲蔡京平日的意向,说如果让蔡京为相,一定会有作为。不久,嫔妃、宦官也一起称赞蔡京。等到范致虚升为右正言,就起用蔡京为定州知州。蔡京的种种手段让自己得到了回归朝廷的机会。
同时,哲宗时期的变法因新旧党争反复不已,没有取得明显成效。宋徽宗即位后,有意修熙丰政事。蔡京知道后,作了《爱莫助之图》献给宋徽宗,宋徽宗大喜,决定重用蔡京。等到韩忠彦被罢相后,蔡京为尚书左丞。公元1102年,蔡京取代曾布为右仆射(次相)。诏命传下那天,宋徽宗在延和殿召见他,赐坐,对他说:“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承,两遭变更,国家大计还未确定。朕想继承父兄的遗志,卿有何指教?”
蔡京叩头谢恩,表示愿效死力。
公元1103年二月,迁任左仆射。
(三)初为相,胡作非为
蔡京由放逐大臣被重新起用,一旦得志,便开始“大有作为”。粉墨登场后的蔡京首先就是建议宋徽宗将年号给改了,以“崇宁”替换“建中靖国”,这是什么意思呢?由于之前他的上位是借王安石变法,改年号来尊崇熙宁新政,就是大张旗鼓拍皇帝马屁。为了给自己加戏,又“图熙宁元丰功臣于显谟阁……以王安石配享孔子庙”,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把自己归于变法功臣。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蔡京采用了多种手法,拉拢同党,打击异己,掀起声势浩大的党禁,并撰《奸党碑》,全国刻碑传布。碑上之名,从文臣执政官文彦博、吕公著、司马光、范纯仁为主的二十二人,放宽至后面的三百零九人。不许这些人的子孙留在京师,不许他们参加科考,而且碑上列名的人一律“永不录用”。
他常常暗暗假托“绍述”的名义,掌握大权,钳制天子,为所欲为。随着地位的提高,蔡京更加贪婪,他已领仆射的俸禄,又首创司空寄禄钱,不断中饱私囊,这种贪污腐败让他成了当时“富甲一方”的重臣。如正史《宋史·食货志》记载:
京所侵私,以千万计,朝论喧然。
而这个时候的宋徽宗仍旧沉迷于艺术的世界无法自拔。从蔡京的艺术造诣来看,徽宗与他在精神层面高度地契合,所以对于蔡京的所作所为,徽宗不是不知道,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这么说?
用婚姻存亡的三要素来解释:一段婚姻的维系三要素是感情、物质、性,只要这三要素其中两项没有出现问题,那么这段婚姻就能持续。
而蔡京和徽宗的关系中,有类似“婚姻”三要素的两项关键要素:
第一,蔡京在艺术方面的造诣,和当政者有着所谓的精神沟通,也因为精神的默契保持着他和徽宗的关系不仅是君臣关系,还有知己情感。在以儒家思想做主导地位的历史中,一个皇帝如果沉迷于朝政之外的追求,就是最大的昏庸,徽宗对于艺术的痴迷在当时可能只有蔡京理解和迎合。
第二,蔡京的贪污腐败其背后的最大受益者恰好就是宋徽宗本人,这一点也是极其重要,否则一个掌权之人不可能看着本该流入国库的钱流到了他人囊中。蔡京通过政府垄断行为赚取百姓钱财,在最赚钱的领域实行专卖政策,也就是禁榷制度,其中最典型的商品就是食盐了。当然食盐实施禁榷制度,不是从宋朝开始的,但蔡京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把国家卖食盐变出了很多花样。蔡京通过变法改革,将茶、盐、酒等大宗商品的巨额收入收归中央。当时每年光盐税的收入就可达到四千万贯之多;除盐以外,茶叶、酒、铁等与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物资商品,均实施专卖制度,同样是获利甚丰。这些收入对徽宗来说就奠定了他沉迷艺术的物质基础。
可想而知,徽宗对于蔡京的信任,蔡京对于皇权的依附,最能体现两人的关系。
崇宁五年(1106年)正月,西方出现彗星,尾巴很长。这是凶兆啊,贪污一事在徽宗眼里不算什么,重点是蔡京对于元佑党的大肆打压,已经让徽宗意识到以权制权调和各党派矛盾的手段开始失去了平衡。元佑党派本来就是整个宋廷最核心的一支党派,一旦两者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势必会导致朝臣之间出现混乱。言论者借此现象说这是蔡京对元祐党人太过严厉所致,并在宋徽宗面前抨击蔡京。时间久了,徽宗开始指责蔡京当权,祸乱朝纲。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惩治蔡京对元佑党的过度打压,徽宗不得不罢免蔡京为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一宫使,凡是蔡京建置的事物都罢去。
(四)再为相,不思悔改
蔡京被下放之后,故技重施,安排其党羽在宋徽宗面前推举他,加之徽宗对蔡京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罢免,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所以在蔡京被罢免后一年,到了大观元年,宋徽宗又重新封他为左仆射。同时因南丹纳土的功绩,蔡京一跃成为太尉并受封为太师,真正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宝座。
蔡京再回朝政时仍旧延续当年拉拢同党、排斥异己的做法,进一步结交内侍童贯。这次蔡京吸取上次的教训,减轻对元祐党人的处罚,但他仍倡导“丰亨豫大”,助宋徽宗享乐。
大观三年,在台谏官的相继弹劾下,蔡京辞官退休。太学生陈朝老上疏追究蔡京十四大罪状,即:渎上帝,罔君父,结奥援,轻爵禄,广费用,变法度,妄制作,喜导谀,钳台谏,炽亲党,长奔兢,崇释老,穷土木,矜远略。
陈朝老奏疏一出现,士人争相抄写,作为实录。一人传播蔡京罪状,接二连三的弹劾便铺天盖地而来。宋徽宗怎么都没想到的,两党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再次堵住众官悠悠之口,公元1109年,徽宗不得不再次贬蔡京为太子少保,让其到杭州去居住。
(五)屡遭谪贬仍不灰心
二次罢相之后,蔡京的政治对手何执中、张商英等先后担任宰相,但是时间都不长,由此可见当时的北宋朝廷内部斗争异常激烈,并非独独一个蔡京就能操纵权衡的。但是二次被罢免后,蔡京变得聪明了,懂得进一步分析政治形势,并充分利用了其中的矛盾,再加上童贯居中调停,因此在三年之后第三次担任宰相。这是他为相生涯中时间最长、地位最稳固的一次,有八年之久。
蔡京的政治生涯算得上是屡遭浮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除了蔡京的儿子们位居高官厚禄,连家里的仆役都有做大官的,陪嫁的婢女都有封为夫人的。也因为这样只手遮天的做法,他受到了更多的舆论攻击。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宋徽宗令他辞官退休,这一年,蔡京七十三岁。
七十多岁高龄的蔡京,早已超过致仕的年龄,按理应该颐享天年,但是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仍旧摆脱不了对权力的欲望。等到宣和六年十二月,七十八岁的蔡京再次被任命为宰相。可是这时的蔡京早已老眼昏花,头脑也不甚清楚了,大小事宜基本上都由儿子蔡绦操作。蔡绦的专横跋扈招致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蔡京的长子蔡攸,屡次对其进行弹劾。在多方攻击下,蔡京于宣和七年四月再次被罢相,从而结束了第四任宰相的生涯。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军南下,边事日紧,蔡京举家南下,逃避战乱,走到潭州时逝世,终年八十岁。终其一生,用他自己的评价则是:
“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他对一生的荣华富贵进行了回忆,充满了感伤之情,但丝毫不见其有忏悔之意。因为,权力面前,为求富贵,身后始终有徽宗这只推手,他就要坚定地挡在皇权的前面。
《宋史·蔡京传》曰:
京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颛狙伺为固位计,始终一说,谓当越拘挛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帝亦知其奸,屡罢屡起,且择与京不合者执政以柅之。京每闻将退免,辄入见祈哀,蒲伏扣头,无复廉耻。
后世对蔡京的评价,无一例外全是贬低之词。因为对北宋的灭亡负起主要责任的一个是昏庸的宋徽宗,另一个则是祸乱朝政的蔡京。
◇南宋第一奸臣秦桧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这是秦桧跪像背后岳飞墓阙上的楹云。
秦桧的人设极其明显——不折不扣的大奸臣。比起北宋蔡京、童贯的奸,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者是乱国,秦桧则是卖国。卖国求荣之外又有残害忠良、贪赃枉法等罪责,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