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如蒙大赦。
简简单单五个字,对她来说,宛若天籁一般悦耳动听。
她指甲深陷掌心,时刻提醒自己,要镇定。
恭恭敬敬向谢砚之行了个礼,方才转身离去。
然而,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转身的这一霎,那位平地一声吼的“好汉”竟也好死不死冲了进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她撞做一团。
今夜魔宫防守薄弱,各地巡逻的金吾卫皆被调集到了栖梧殿,有人趁机攻了进来倒也正常。
可颜嫣没想到,攻入魔宫的那位“好汉”,竟是个星眉剑目的美大叔。
果然,人不可貌相,明明他那声吼还挺粗犷来着。
颜嫣打量美大叔的时候,美大叔亦死死盯着她的脸,半晌没回过神来。
还是立于他身侧的弟子传音提示道:“她应该就是谢砚之养在身边的那个玩物,颜嫣。”
说着,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果真与大师姐生得有几分相像。”
话一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似乎说得有些不妥,一脸惶恐地给自己圆着场。
“是弟子眼拙!是弟子眼拙!这,这玩意儿哪儿能与大师姐相比!”
美大叔半晌没吭声,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匆匆离场的颜嫣。
直至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方才把目光转至谢砚之身上。
“谢砚之。”
“不,老夫如今还得尊称您一声魔尊。”
……
雨还在下。
颜嫣的衣裳与头发俱被淋湿,她却无暇去管。
她回屋的第一件事,便是落门栓,然后,将衣柜柜门挨个打开,待确认谢诀已离开,方才去脱被雨淋湿的外衫。
再拧了把尚在淌水的头发,径直走向床所在的地方。
垂落在地的床单被她一把掀起。
月光恰在此时穿入窗,洒落在地上,不偏不倚,照亮了被她藏在床底的那个深坑。
这个直径足有四十公分的深坑,便是颜嫣阻止谢诀掀床单的原因。
直径四十公分的洞,旁人钻进去兴许有些吃力,却能轻轻松松钻进一个瘦弱的她。
是了,颜嫣策划数日的逃跑方案正是,挖地洞逃出去。
挖地洞跑路这事看似荒谬,于现在的她而言,却是最有可能实现的逃跑方案。
她十五岁那年来到魔宫,迄今,已有八年。
这八年来,她就一直被困于这方小小的天地,不曾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谢砚之虽未碰她,却也不会轻易放她出去。
这座魔宫俨然就是个守卫森严的牢笼,随处可见手持长戟的金吾卫,哪怕是元婴期大能被困在这里,也插翅难飞,更遑她区区一介凡女。
值得庆幸的是,颜嫣并不像表面那般柔弱。
别看她如今被养得细皮嫩肉的,从前,她可都是靠在山上挖野菜来填饱肚子。
饥荒闹得最厉害的那两年,山上的野菜都被人挖光了,她便学着去刨野兔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