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看著鏡子裡,相貌堂堂的自己,終於露出滿意之色。
「只可惜,還要在人前為那女人披麻戴孝,也不知阿嫵看見這樣的我,會不會不高興。」崔駙馬憂心地道。
常公公不動聲色側過頭去,無聲翻了個白眼,再轉頭,笑著輕勸,「您與娘娘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娘娘對您從來都是愛慕有加,無論您現在是什麼樣子,娘娘都只會覺得您好。」
這話簡直說進了崔謹的心窩裡。
「你說的很對。」崔謹認同地點頭,「年少時我有口吃之症,他們都嘲笑我、嫌棄我,只有阿嫵人美心善,從來只覺得我最好,不管有什麼好東西,都記掛著分給我。若不是她,我怕是早就已經一蹶不振,又怎會有今日。」
常公公笑著應和,「正是呢,娘娘嫁人以後,雖與駙馬爺沒再見過面,可每次國公夫人探望娘娘,娘娘都會問起駙馬爺的近況。這些年也多虧駙馬爺在長公主面前替趙家與娘娘說項,才會令皇上越來越信任國公府和娘娘,駙馬爺這些深情厚誼,娘娘都記在心裡呢。」
這些話,常公公每隔幾日,都要在崔謹面前說上一兩遍。
若是尋常人,怕是早就聽膩了。
可崔謹卻是百聽不厭,每每聽到,還要自我感動許久,「只要阿嫵能過的好,記得我對她的付出,這輩子我就知足了。」
常公公又真誠誇讚幾句,這才隨崔謹一道出門迎駕。
長公主的屍身已經殮入棺槨中,公主府的前廳由禮部的人布置成了靈堂。
靈堂寬闊,漆黑的棺槨就擺放在最上。
沈靈犀作為長公主屍身的殮屍人,因著手藝了得,被禮部治喪的官員請來替屍身整理遺容,也隨侍在靈堂上。
隨著太監一聲唱和,太后被皇帝和皇后左右攙扶著,從外頭走了進來。
長公主是皇帝的胞妹,兄妹二人自幼便很親厚。
儘管長公主詐死之事,已暗中提前跟皇帝打過招呼,可當皇帝步入靈堂,親眼看見靈幡之上,書寫著長公主的名諱,棺槨之中,躺著與至親幾乎一模一樣的屍身,臉上還是染上幾分哀色。
沈靈犀已連著好幾日沒進宮去,乍見太后,發現老人家比前些日子又精神不少。
似感受到沈靈犀的目光,太后側眸朝她看來,微不可見地對她眨了一下眼。
沈靈犀亦心照不宣地對她眨了一下眼。
旁邊一臉肅容的皇后,朝她探究看過來,沈靈犀忙垂下眼帘,安靜地垂。
只是她的餘光,卻緊鎖在跟隨太后身後的趙貴妃身上。
趙貴妃約莫三十多歲,雖說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長相卻並不明艷張揚。
恰恰相反,趙貴妃身姿嬌小玲瓏,雪膚紅唇,容色嬌艷,美得沒有半點攻擊力,尤其是那雙秋水般的眼眸,朝人看過來的時候,透著「我見猶憐」的氣韻,整個人就像是沾了水露的芙蓉,嬌媚凝香。
這樣的女子,難怪崔駙馬會對她念念不忘。
在趙貴妃的身後,還烏泱泱跟著許多宮妃與僕婢,令原本寬闊的靈堂,顯得逼仄不少。
崔駙馬形銷骨立,一臉哀戚跪在靈前一一朝貴人們見禮。
唯只在對趙貴妃見禮時,他泛紅的眼眶往上輕抬,與趙貴妃四目相接,在寬大孝帽的遮擋下,雙唇顫抖著,無聲輕喚出兩個字:阿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