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把夸奖人的话挂在嘴边,总是让人始料不及,即便跟她认识这么久,祁熠还没习惯她信手拈来的赞美。
他耳根微热,看着她使劲闭起眼睛,眼皮都起了褶,又有些好笑:“闭这么紧,眼睛不酸?”
姜元妙振振有词:“你离我这么近,我不闭紧点,会忍不住偷瞄你。”
“……”
真是拿她没辙。
祁熠松开她的头,腾出的手覆盖在她眼睛上:“这样行了?”
被蒙着眼睛的姜元妙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画面实在有些搞笑,但祁熠没心思笑,他的手心有些痒,是她在眨眼,睫毛尖一下又一下地在他掌心扫动,这感觉有些奇怪。
潮热夏季,窗外雨声淅沥,无数雨滴在少年的心绪里落了圈圈涟漪。
那是他早已滋生的晦涩秘密。
姜元妙没流太久鼻血,止住血后,祁熠撤掉纸巾,仔细擦干她脸上残留的血迹。
()擦得专注仔细,自己都没注意,什么时候放下了蒙住她眼睛的手。
而姜元妙也不自觉睁开眼睛。
他抬眸,便与她四目相对。
咫尺的距离,几乎能看清女孩白净脸上的小小绒毛,方才还在他掌心扫过的两簇睫毛,长而密,随她说话的动作扑闪,像脆弱的蝴蝶翅膀。
“要跟我谈恋爱吗?”她这样问着。
又一次说这种话。
又一次,蛊惑他。
投影仪的灯光在她脸上变幻,她眼尾还残留着刚哭过后不正常的绯红,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清澈地注视着他,只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总是清澈的,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电影里,博子声音温柔地说着台词,没人看字幕,也没人听得懂。此刻唯一的用处,大概是盖过他控制不住加速的心跳声。
祁熠想,这部关于暗恋的无聊电影,他或许跟着姜元妙看进去了。
她漫不经心的一句,像是出其不意的风,在风平浪静的海面掀起汹涌波浪,他这艘载着隐晦心事的小船,难以自持地在风浪中动摇。
如果赵飞翔再晚一秒钟醒,他或许真的会在那时点头。
被表白的人还没作出回应,向他表白的人的注意力就已经从他身上离开。姜元妙往赵飞翔身上丢抱枕,怪他看这么好看的电影还能看睡着,爬过去跟他打闹在一块。
祁熠坐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沾着她血液的纸巾,像发呆般盯着看了会儿,扔进垃圾桶。
他起身,借口拿饮料,暂且离开这个让人难堪的房间。
灌了大半瓶水后,终于冷静了点,再回房间时,却在门口,听见里面聊天的动静。
姜元妙给了赵飞翔五十块钱,痛心扼腕:“我就不该答应跟你赌。”
赵飞翔收好赌赢的钱,假惺惺安慰:“再接再厉,没准下次瞎猫碰上死耗子,熠哥脑子一抽风,就从了你呢。”
姜元妙:“你也说是脑子抽风了……等等,我是不是被你下套了?我这又是被拒绝又是输钱的,我本来是要赌我自己被拒绝的啊?”
见她生锈的脑子马上就要转过来,赵飞翔适时转移话题:“对自己有点信心,谁打赌赌自己被拒绝的?话说你老跟熠哥开这种玩笑,你真想跟他谈恋爱?”
“想啊,怎么不想?”姜元妙毫无负担地说,“谁不想跟大帅哥谈恋爱?”
“那他如果不帅?”
“这话问的,你看我跟你告白过吗?”
“……”
房间里开启新一轮的枕头大战,屋外暴雨依旧在下,轰轰烈烈,沉闷不堪。
满载少年心事的船只,最终没能抵挡住她漫不经心诉诸于口的话语,浪打船翻。
祁熠垂头站在门外,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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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妙才打完饭坐下,就掩鼻打了个喷嚏。
这不是绝对不是感冒。
她怀疑祁熠在骂她。
祁熠低气压的气场太强,神经再粗,她也能感觉到,今天上午,自从路逍来了,祁熠总是阴恻恻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女。
就连刚才排队打饭,她无意间都撞见他夹冰带雪的眼神。
可明明是他先拒绝的她,还临时爽约,让她没看成电影还白花了退票手续费,她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吧?
姜元妙郁闷地挑着碗里的香菇吃,饭没吃几口,香菇倒是全干完了。
食堂打饭阿姨的手真是越来越抖了,饭菜的份量没有最少,只有更少。
姜元妙正腹诽着,眼前出现一个餐盘,盛着她最爱的香菇炒肉片。
视线往旁边,是扶着餐盘的修长手指,削瘦的腕骨肤色冷白,戴着一条红色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