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危点头:“好啊,加油,早点还完早点安心复习。”
他懒得再说什么,他真的感激宋西源,但既然已经看清一个人的人品,无论这个人怎么悔改,他都不会去原谅。这个道理,就跟酒鬼戒不了酒赌鬼改不了赌一样。宋西源是真心还是假的,都跟他没关系了,只不过如果宋西源有困难,看在那些包子上,他一定会帮忙。
这样就够了。
他和宋西源的友谊已经结束了。
幼危往座位走,宋西源立刻跟上来。
“家教不能当了,我就只能卖体力卖时间赚钱,这些天可能来复习的次数不多。说句丢脸的,这个工作还是以前认识的学生家长,他是国内外有名的拍卖师,最近受邀参加一场非常隆重的拍卖会,需要的人手多,要求高又累,但这一个活就能赚够钱,我就答应了。”
“嗯。”
“你是没看见,我们那个领班的嘴脸,我昨天——”
“西源哥,该学习了。”幼危漠然打断他,拉开椅子坐下,“我还有五套卷子要做。”
宋西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那个行,对了,最后再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我不打扰你,就是怕有个万一,那个谁有个事,我也通知你一声。”
幼危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担心养父母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他,让他防备着。他的酒鬼养父要钱不要命,说不定等钱花光了,还会赖上来。
确实,如果有什么事,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没有多想,幼危道:“好。”
每个周末晚上,幼危都被照云执鹰要求适当放松,他基本上都会选择去电影厅看电影。云执鹰一般是会陪他看电影,但今天他去参加学校的活动,去了隔壁市,要明天才回来。
幼危原本是想假装自己看过了,放松过了,但云执鹰发了条短信:
【记得写观影心得,角度随你,题材随意,八百字。】
八百字,正好是语文作文的字数,云执鹰还真是……惦记着语文作文是他的最弱项,每次就属作文扣得分最多。
幼危都已经要睡觉了,只能穿上拖鞋下楼去电影厅。
可窗外却亮着火光,红色火焰在黑夜中随风摆动,照得旁边的人影格外清晰。
云遮正把脚边的画架丢进火中。
那些画架上都画了潦草的画,幼危全部见过,竟然都是那天他在画室醒来时看见的画!现在竟然被云遮亲手毁了!
这个疯子。
幼危只想躲回房间,然而云遮竟然已经看见了他,转身朝他走来。
如果说口袋里的美工刀让幼危有反抗云迦的勇气,但他对大哥……怕得像兔子一样。他就像被牢牢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云遮越来越近。
身侧是窗,窗外是宛如来自地狱的火焰。
云遮抬起幼危的下巴,手上的力气温柔,俯身仔细观察。看了一会儿,他才满意地笑了:“确实不会留疤,大哥真怕你突然变丑了,不然也你二哥留个一模一样的疤,给你出气,好不好?”
幼危嘴角在颤抖,咬紧牙关,说不出一个字。
云遮松开手,牵着他走到火堆边,把画架一个个朝火堆里扔,然后他走回幼危身边,并排站着,双臂环抱欣赏眼前的景色:“好看吗?”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
云遮又问了一遍,轻快的语气中带着威胁:“好看吗,弟弟。”
“好看。”
在噼噼啪啪的木材燃烧声中,幼危的声音已经轻得几乎听不见了,而云遮还是愉快地笑了,嘴角两边出现很小的轮廓。
“你给了大哥很多灵感,四十七种。”云遮张开双臂,示意火中这些全是他的天下,“怎么办,大哥每一个都很满意,每一个都想给你试试。可是全部试完要很久,你还在长大,长高一毫米就不一样了,等画完了,再重新来一遍。”
他轻笑出声:“重新来一遍,听起来还不错。”
幼危的手在裤兜中握紧了美工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换上睡衣准备睡觉,还是把美工刀装了进来,之前是不会的,可能是因为今晚家里没有云执鹰。
然而美工刀没拿出来,他的手腕就被云遮一把抓住。
云遮俯下身,用食指在他脸上顺着原本疤痕在的地方,又画了几下,像是在用画笔作画。最后他捧着这张脸,满意得不能更满意:“你想在脸上留下痕迹,也可以,你给了大哥第四十八种灵感。”
云遮一点点掰开幼危的手,仿佛是怕力气太大伤到他,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美工刀,抬手丢进火堆。
卖
云执鹰回家后,并没有问观影心得。
不问就好,最好是忘了,幼危松了口气。
因为从那晚之后,幼危没想到自己会害怕起和那晚有关的一切,包括他要看电影以及写八百字作文,都会让他想到火焰,还有恶魔的低语。
做语文试卷时他甚至也会紧张,握着笔的手都在抖,而一旦写到作文,甚至会抖到握不住笔。
为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幼危只能选择不写作文。
给他补习的语文老师前几年从重点高中退休,看见他交这样的卷子,只是叹了口气,耐心地问:“作文为什么又空着了?”
没办法,拿高薪教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要卑微一点。事实上,老师教过别的有钱人家小孩,他也不想敷衍,可是没有一个小孩会认真学,他们只想熬过这一节课。更别提布置下来的作业,没当面撕了就是给他面子。
如果告诉家长,家长也不在乎,他们通常会说“我家宝贝以后是要出国的”、“能说好话就行了”,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