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碎石还在不断地往下落,没等匀口气,谢祁伸手就要去拉脱力瘫坐在地上的江怀允。
刚伸出手,一块重石忽然砸下,阻了谢祁的去路。
恰在此时,一直躲闪着碎石的范承光终于寻到了机会,提着软剑飞扑而来。
谢祁正要开口叫江怀允躲开,却见一直瘫坐着的江怀允上半身一颤,紧闭的唇动了动,殷红的鲜血从这缝隙间溢出来,染红了白皙的下颌。
江怀允浑身脱力,在谢祁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缓缓倒了下去。
范承光近至眼前,谢祁再顾不得震惊,顶着乱石迎向范承光的剑。
谢祁心中顾念着受伤的江怀允,招招狠辣,分毫不留情面。
范承光手中拿着江怀允的软剑,和手无寸铁的谢祁相比,占了很大便宜。可即便是对自己有利的形势,他居然也没在谢祁的紧追不舍中讨到好处。
范承光右肩被剑伤了,可谢祁全身上下分毫无损。他被谢祁逼得节节败退,动作施展间,未得到及时包扎的肩伤不断裂开,血流如注。
一个没留神,谢祁单脚踢上他的右肩,范承光伤口撕裂,痛到极致,手臂忽然脱力,手中握着的软剑也再握不住。
软剑坠落到一半,被谢祁精准无误地接住。
范承光刚一抬头,带着寒光的软剑直指他的命门。
他浑身一僵。
谢祁满面冷肃,眼神阴冷,没什么温度的开口:“他的剑,也是你配碰的?”
范承光却是低低笑起来,意味不明地开口:“恭顺王如今对摄政王倒是维护得紧。”
顿了下,范承光不避不让地迎向谢祁的视线,张了张嘴。
山间的冷风混杂着灰尘钻进来,呛得他咳嗽不断。范承光缓了缓,想到什么,目露快意:“也是,你们两个同病相怜,都是命不久矣的人,难免惺惺相惜些。”
范承光望来的目光太锋锐,好似所有的心思都在他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这样的目光让谢祁生出些许不适。他蹙了下眉,好似没听清,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范承光盯紧谢祁,像是怕他听不清一般,一字一字,加重语气重复,“摄政王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说】
连剑都不让别人碰,啧啧。
这章有点短,我去反思辽。大家周末愉快!
桃花
约莫是范承光的语气太郑重,谢祁竟有片刻的晃神。他下意识侧过头,望向受伤躺地的江怀允,眼神中尽是不敢置信。
摄政王,江怀允。
打小武艺高强,身体康健,就连着凉咳嗽这样的小病小灾都屈指可数。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身患重疾、命不久矣?
范承光捂着肩膀,佯装虚弱地咳嗽起来。他微垂着头,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的江怀允,趁着谢祁不备,一个翻身从谢祁剑下逃脱,顺势滚到江怀允身边,与其同时,五指成爪,提着重伤昏倒的江怀允不假思索地往崖边冲。
谢祁猛地回神,顾不得多想,凭借身体的本能起跳横扫,一脚踹上范承光的伤处。
范承光闷哼一声,吃痛松手,连连后退。狭道本就窄小,范承光原本离崖边就近,如今倒退两步,一不留神便后脚踩空。他身形晃了几晃,刚刚稳住,就见头顶一块重石飞来,范承光呼吸一滞,连忙闪身去躲,没料到赖以站立的崖土被乱石击中,有些不稳,竟直接断了。
站立其上的范承光压根没有躲闪的时机,直直坠落悬崖。
谢祁没心思却欣赏范承光落崖的惨状。他一脚击退范承光,连忙伸手去拉江怀允。可江怀允本就重伤昏迷,失了范承光的钳制,当即无骨一般软倒在地。
谢祁伸手抓了个空。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江怀允倒在悬崖边,倒地的身子因着惯性顺势滚落,崖边没有遮挡的石块,这一滚,正是朝着崖底而去。
谢祁双目骤缩,连惊呼都来不及,飞身扑过去。他想去抓江怀允的手,可昏迷中的人哪能如他所愿?他甚至连江怀允的衣角都抓不到。
悬崖边近在眼前,江怀允半边身子已经落了空。
无论他如何阻拦,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落崖的结局。昏迷无意识的江怀允倘若落崖,必死无疑。
来不及了!
谢祁一咬牙,甚至来不及权衡利弊,只凭借着本能,前翻向崖边,赶在江怀允落崖前先一步坠下去。与此同时,右手所执的软剑被重重嵌在崖壁之间,助他堪堪停住下坠的速度。
他的身形还没来得及稳住,半边身子空了的江怀允便急坠下来。
谢祁借着嵌在崖壁之上的软剑助力,朝着江怀允坠崖的方向狠扑过去,正正好撞在江怀允身上。他顺势揽住江怀允的腰,紧紧用身体护着,齐齐坠下悬崖。
下落的速度堪称胆战心惊。
眼前的景色变幻得飞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疾风刮在脸上,刺得人生疼。
这崖壁上半部分陡峭光滑,没有分毫可以借力的地方。可越往下,凸起的石块越多。
谢祁单手揽着江怀允的腰,另一只手不时去抓凸起的石块,借以延缓坠落的速度。
及至崖底,谢祁打眼扫过,揽着江怀允不假思索地扭转了方向,自己背朝下,护着江怀允滚了几圈后,落在枝杈横生的桃树上,继而狠狠撞上粗壮的树干。
背上擦伤重重,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谢祁没忍住痛哼一声,干咳起来。
两人齐齐撞来的动静不小,树干摇晃,枝杈上的朵朵桃花如落雨般簌簌而落,紧接着,被不解风情的人碾压在有些潮湿的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