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人可用,只能亲自上阵。”谢祁垂下头,将刘太医的信件细细叠好。
摄政王怎么会无人可用?康安不解问:“段统领不是在帮摄政王做事?”
“连你都知道段广阳如今是江怀允的人,谢杨焉能不知?”谢祁半垂下眼,声无起伏地开口,“江怀允多年来在朝中唯谢杨马首是瞻,从未培植过自己的人马。盛京诸事段广阳能助他,可堂堂的禁卫军统领值此巧合的时机消失多日,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朝臣,摄政王对刺客的事还有怀疑?”
谢祁点到为止,余下的话不必多说,康安已经能领会了。
朝臣或许会怀疑段统领消失是和刺客有关,但绝对极少人能想象到,摄政王居然会为了此事亲自出山。
康安不禁感叹道:“为了探清刺客的身份,亲自去范阳,摄政王可真是——”
谢祁淡声截断他的话:“谁说刺客是要被送去范阳的?”
“不是吗?”康安一愣。
谢祁:“若是去范阳,江怀允就不必多此一举,让管家去找刘太医拿药了。”
“这和去找刘太医拿药又有什么关系?”康安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摸不着头脑。
谢祁将折好的信装进信封,交给康安收着,拿过手帕净了净手,慢条斯理道:“江怀允猜到了另一方人马是本王的,也知我安插了人马,只等着刺客出京劫狱。可范阳和刺客真正被押送的地方南辕北辙,怕本王的人意会错了,白忙活一场,这才借着刘太医的口给本王提醒。”
康安震惊在原地,委实想不明白,摄政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更想不通,自家王爷是怎么推断出来这许多的。
他发愣的瞬间,谢祁已经起身往房内走。
康安后知后觉地小跑着跟上,气息不稳地问:“王爷这是干什么去?”
“收拾行装,”谢祁撩帘进入屋内,沉稳的声音透过门帘传出,“启程去端州。”
端州是国土通衢之地,凡出盛京,无论往南、还是往东往西,皆要途经端州。
四通八达的道路使得这里商贾云集,百姓也因着便利广做生意,过得很是富庶。
云来客栈是端州城内一家甚有名望的客栈,时值正午,客栈内百姓熙攘、人声鼎沸,店小二穿走其中,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得了闲,靠在门框上拿着毛巾拭汗,抬眼便瞧见一位青衣男子徐步走来。
这男子约莫十七八岁,身形清瘦,在人群中气质很是卓然。更让店小二侧目的是,这男子手中提着一个鸟笼,笼中一只翠鸟上下蹿崩,鸟鸣阵阵。
店小二心下奇怪。
他在此跟着掌柜的做了多年生意,见过的走南闯北的人不计其数,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此矛盾的人。
明明看气质卓尔不群,很是庄肃沉稳、高不可攀,可偏偏,拿着只鸟走街串巷,活像是玩物丧志、耽于享乐的纨绔做派。
但招猫遛狗的纨绔,哪是他这副超然物外的冷淡模样?
店小二正奇怪着,就见这男子徐步走来,越过他迈入店中。
店小二反应过来,忙不迭跟上去,陪着笑问:“客官,吃点儿什么?”
江怀允随口点了菜,末了道:“要一间客房,稍后将饭菜送到房里即可。”
店小二闻言面露难色,赧然道:“真是不巧,小店的最后两间客房将将被人订了,客官若不然去旁的地方找找住处?”
江怀允眉心微蹙,淡淡“嗯”了声,正要转身离开,听到不远处一道含笑的嗓音。
“江兄留步。”
这声音颇有些耳熟,江怀允循着声音转眼望去。
不远处的台阶上,谢祁半靠着扶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折扇,神情懒散,遥遥望去,颇有几分风流公子哥的气韵。
谢祁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怀允,貌似真诚地邀请:“店里的最后两间客房正好被我定下。江兄若是无处可宿,不如分你一间?”
【??作者有话说】
分一间算什么本事,大胆点儿约他同住啊!!
虽迟但到!
客房
江怀允眉目不动,淡声拒绝:“不必。”
话音落地,拎着鸟笼转身,径直往外走,刚一抬步,谢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越的嗓音含着笑意,谢祁意味不明地开口:“江兄养的这只鸟倒是别致。”
江怀允脚步停顿片刻,拎着鸟笼的五指下意识紧了下,不过须臾,便好似未闻一般,步履如常地抬步离开。
这样的冷漠在意料之中,谢祁并不意外。他一如既往地半倚着栏杆,嘴角噙着笑,目送江怀允离开,双手无意识地将折扇展开,又慢慢合拢。
康安收拾好入住的客房后下来迎人,正将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听个分明。
他看看江怀允离开的动作,又看看自家王爷波澜不惊的神情,站在原地踌躇半晌。等江怀允走远了,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声地问:“王爷,摄政王这就走了?”
谢祁敛回视线,折扇敲着掌心,闲闲道:“嗯,走了。”
康安欲言又止地望向写起,迟疑着问:“您不拦着?”
谢祁眉梢微扬:“为何要拦?”
康安更加茫然,心直口快道:“这间客房,不是王爷特意留给摄政王住的吗?摄政王若是走了,这间房岂不是要空着?”
他说得急,脱口而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
摄政王往云来客栈的方向走来时,他正好在和掌柜的商量着订客房。他原想说要一间的,可谁知王爷开口就是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