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杳咬着唇不知要如何办的时候,身边便多了一个身影,明封跪了下来说:“侯爷,别难为她了。”
“逗两句都不行啊……”陆思音笑了笑挥了挥手,“罢了,还跪在我面前做什么,指着我此刻帮你们把婚事也操办了?”
自小产之后难得外头内里都没有闹腾,她才好好调理起身子,这些日子脸色也不算好,仍旧苍白着。
“多谢侯爷。”明封拉着怔住的杏杳拜谢了之后才退出去。
本来以为半条命都要搭进去的杏杳愣神了许久,眨巴着眼睛还回头看了陆思音几眼小声问:“侯爷……真的不介意啊?”
“嗯,”他停下脚步将她眼角隐隐有的泪光抹去,“胆子小还去做这样的事。”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着扔开他的手臂:“我愿意。”
陆思音走出来的时候,见到一向不茍言笑的明封弯着身子,任由杏杳双手在他脸上揉捏做出各种鬼脸来,杏杳总算是被逗笑了,二人便一道走了出去,陆思音也哑然失笑着。
“侯爷,京中来了消息,说……”绿英将消息递给陆思音。
她沉了一口气,每回看这些都忐忑。
“好好的都要坐上太子之位了,他又去气陛下了。”端王被赶往壶州的事情传出去,一时许多想要攀附的人也失了分寸,大抵这时候也只有陆思音能笑得出来了。
“那位赵家娘子,也算是安顿好了。”绿英也松了口气。
之前受他们指使,司天监已有过预示,虽说那时候皇帝不信,百官将信将疑,可内乱一事就发生在言渚成亲当日,风声是压不下去的。
再加之赵家如今也让皇帝介怀颇多,虽说已经册封了赵舜华为端王妃,言渚上奏,说自己当初惩治了司天监的官员,是误了上天旨意,自知命理有害于国事,请解除婚事。
皇帝为了平息争议也就顺水推舟允准了,又封了赵舜华一个县主,让她自行婚嫁去了。
“今日说自己有害于国,来日他人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置他于死地又要如何?怎么总是如此……”陆思音话没说尽,又憋了一股气起来。
可绿英看得出,与其说是生气,她只是太惦念又担心的缘故。
此去一别,再见无期,七月流火,又要至秋了。
终究还是分隔。
杏杳懂一些医理,后来李星盈觉得待在府中没事做,也就跟她一道准备一些军中用得着伤药,也成了半个大夫,平日里也帮着军中将士处理一些外伤。
起先看着兵士的臂膀和伤处总有诸多难堪不便,后来想着病情也不再念及这些,许多事情也就坦荡多了。
来了之后,李星盈未曾问过成亲之事,陆思音也未提,皇帝也像是忘了此事一样,未再催促。
倒是来往陆思音处多次的雍锡提了好几次,想要个准信。
一年后,李星盈收到陈国公府的来信,他们不免催促起此事,现下肃远侯府颇得厚待,起初随性的婚事,也变得有了别的味道。
她一向以为是肃远侯并不喜欢女子,又身有隐疾的缘故。
直到有一回陆思音受了重伤,杏杳和绿英又不在身边的时候。
她是被明封带进去的,看到榻上流血不止疼痛喘息着的人,将衣物掀起又拆去她紧锢的裹胸好将伤处全部露出的时候,才发现真相。
“侯爷……”
陆思音伤好之后专程找了她,缓缓说:“若是你不愿待在延吴了,我送你回京城,一定尽全力再替你找个好夫婿……”
她默了一阵突然拜在地上:“有我在,侯爷也能少受些议论,京城本就没有我容身之处,延吴很好,我该多谢侯爷收留。”
整个延吴城都知道她是与肃远侯结亲之人,只是她在城中待得越久,大家反倒只记得她是跟着行军的大夫,陆思音叫人放出消息,说肃远侯是想等到功业已成之时再议婚事,一应的议论逐渐也就平息下去。
久别重逢
三年后。
看着眼前战场残垣墟烟,雍锡叫了几声,陆思音才回过神。
这些年昆部的身体似乎是越来越差,南下之心却不死,进犯得越来越频繁。
库顿归降之后,皇帝也封了雍锡一个大梁官职,有时他也会到延吴城议事,共同处理事务。
在招惹了李星盈两次,被陆思音一棍子打过去之后,倒也安分了不少,只是平日里也爱到人的面前去凑。
一开始李星盈还羞恼得满脸通红,后来他伤了手臂也非得把上半身都裸出来上药,她也面不改色了,他说十句话,她也就应一声,总是看上去奇怪。
“这回还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雍锡指着地图对陆思音说,“今年以来三次进犯,倒被我们拿下了五座城池了。”
陆思音坐在马上看着面前水草丰茂的地方舒了一口气,而后下马似乎在找寻什么,后来在一处地方拨开层层杂草,雍锡看到了一处倒塌的石碑,便见到陆思音在此处凝神许久,行礼相拜才又上了马。
“这些都是立国初时无力镇守,不得已让出去的地方,”思及也不该对雍锡说这些,叹了一声她说,“这防卫部署无碍,进城吧。”
弈城是大梁和诉莫边境一线人口最多的城池,四十年前因守军孤军在此镇守无力抵抗而撤出,二十余年前陆铭曾夺回来过,在城外立下石碑,以证弈城归属。
只是后来他死了,弈城也再次丢失,如今也算是再回来了。她才攻下弈城,连城都还没进就先来了此处,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雍锡看着面前的人,日头正西斜,金红色的晖色铺在她碎发上,目光总是沉着,嘴角也难见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