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予表情一滞,脸色十分难看。他解释道:“我没想到她会擅自找人去接你,我是打算——”
“是想让我好好学习术法,”时沉星笑容浅到几乎看不见,平静道:“感谢你,我确实需要离开这里。”
顾容予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少年,明明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是面容却如此陌生。
小少年抱着怀里的兔子,眼眸幽漆如平静的古井,他恭顺道:“顾少爷,现在可以走吗?”
那个满身是刺、动辄顶撞自己的少年似乎不见了。
“好,我们回去。”
路上,顾容予说他刚回来,听到府上派人去石家后便立刻去找时沉星,后来又在门房处探听到有一个少年清晨来过。
“阿星,我不是故意骗你,开始我原想着给你一笔钱,后来听到你问我做修士自由快活,为什么总是烦你,我便想着让你也一起学术法,毕竟钱财终有用完的一天。”
他一路上解释的苦口婆心,
把自己的想法和动机都交代得明明白白,苏晚晴听得连连点头,但时沉星却是一语不发。
顾府比想象中的要大,宽阔的道路延展到府内的各个角落,亭台楼阁在其间若隐若现,仆人们身着整齐的服饰穿行于其间。
苏晚晴感觉到时沉星很紧张,快速跳动的心脏像是要冲出单薄的胸腔。
她伸出爪子拍拍他的胸口。
骚年,别紧张,根本没那么大好嘛!比她的王宫差远了。
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苏晚晴忍不住探出兔头,想看看是什么样心狠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扔了。
出乎意料,面前的女人不是想象中穿金戴银,尖酸刻薄的长相,她梳着非常普通的妇人发髻,弯而淡的眉毛,一双盈盈的桃花眼,唇边带着几分亲和的笑意。
“荣儿回来了。”她从椅子上起身,向顾容予的方向而去。
“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阿星。”顾容予后退一步,将时沉星让出来,“人我已经带来了,你快和江道长说。”
看到那双和自己极像的桃花眼,顾妍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随即又恢复正常,笑道:“你这孩子,急什么?娘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她平静的移开视线,看向顾容予:“你先把衣服换了,娘带你一起去见江道长。”
顾容予的身影走远,时沉星站在角落里,盯着她,食指紧紧扣着手心,感觉心里像是被棉絮堵住一般难受
。
顾妍儿行动自在,她转过身,缓缓坐回椅子上,目光扫过少年的脸,又看向他胸口探出的那只兔子脑袋。
突然,她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苏晚晴窝在他胸口,她感觉到时沉星的身体似乎要动,但很快又僵立如一块石头。
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晃着尾巴从两人身旁路过,它十分自然地跃上女人的膝上,舔舔爪子,橘黄的眼眸盯着少年胸口露出一只头的兔子。
“我不知道容予会带你回来。”顾妍儿低头,白皙的手指抚过猫儿的柔软的背,“他心肠一向都是那么软。”
“对了,我容予说你想学习术法?”
少年揪着衣角,有些手足无措地点点头。
顾妍儿点点头:“好!你有这样的上进心很好,江师傅教你什么,你尽力学就是了,学不会也没关系,你没有灵目,悟性会差一点,不过多努力点,总归会比普通人强些。”
苏晚晴磨牙,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鬼话,还没学就认定时沉星没有天赋,什么没有灵目会学得差点?后来的时沉星可是修真界顶级的存在。
这些话乍听起来像是没问题,但其实句句都是在贬低人,还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可惜时沉星没有听出来,他可能真觉得自己没有天赋,竟然抿着嘴点头默认。
“对了,你叫时星是吗?”顾妍儿指尖敲着桌面,突然轻笑一声:“抱歉,这个名字太俗了,和你不搭。”
“说起来容
予的名字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当时又是请大师,又是去算卦。孩子的名字就是要谨慎点,不然会被笑一辈子。”
女人露出带着优越感的笑,状似无意道。
面前的笑容实在是太刺眼,小少年默默低下头。
苏晚晴要气死了!天哪!她真的是小看这个女人的厚脸皮了,你有什么立场嘲笑人家的名字俗气,再俗有你顾妍儿的名字俗吗?
“你虽然不能姓顾,但也不能顶着这么难听的名字,我帮你改改吧。”
少年嘴巴动了动,他想立刻开口拒绝,可心脏跳得飞快,胸腔里竟难以控制地出现一丝期待。
像是一座火山的爆发,炽热的岩浆在心脏里翻涌,多年隐匿的情绪压抑不住地想喷涌而出。
顾妍儿逗弄着猫儿的爪子,淡淡道:“人啊终究不是星星,不能好高骛远,给你加一个‘沉’字,时沉星,这样是不是好听多了。”
寒冰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些翻滚的情绪熄灭地悄无声息。
小少年脸色泛着透明的白,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