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樓跟他們打了一架,差點又進醫院。
這下不僅學校,連資助他的福利機構也認為這小孩脾性惡劣,難以管教,生來就是禍害。
身邊的大人一個接一個離開,他先是被帶到姑姑家,再輾轉到福利院,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只剩他一個人的家裡。
這段經歷對於蔣樓來說並非難以啟齒,但凡有人問起,他便如實講述。
因此他知道所有可能會出現的反應,驚詫,哀嘆,或者憐憫——人類對於悲慘的故事,大多會動惻隱之心。即便這故事,蔣樓已經重複講過無數次,早就麻木無感,甚至像在以旁觀者的身份講述別人的故事。
而作為芸芸眾生的一員,黎棠的反應必然與那些人一樣。
像他這樣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少爺,多半同情心更泛濫。
這在蔣樓的預期之中,也是他為引狐狸上鉤,設下的陷阱。
然而,當他講完,看到的卻是黎棠懵懂不解的神情。
那眼神里似乎還有……無奈?
「不想笑的話,可以不笑的。」黎棠比他矮一些,微微仰頭看著他,「你問我累不累,可是你這樣比我還累啊。」
笑容在唇邊凝固。
像是冷不丁一腳踩空,失重感令蔣樓心臟陡懸。
待回過神來,便覺得荒唐。
黎棠說的話荒唐,自己的反應也荒唐。
怎麼會有人聽了他的故事,第一反應不是唏噓,而是覺得他在強顏歡笑?
下意識哼笑一聲,蔣樓問:「你是不是燒糊塗了?」
黎棠搖了搖頭:「吃過藥了,已經退燒了。」
藥還是蔣樓餵他吃的。
怕蔣樓不信,黎棠拉過他的手,按在自己額頭上:「你試試。」
冷風吹得蔣樓掌心微涼,讓黎棠想貼近他,捂暖他。
「難過的話,就不要笑了。」
「你才十九歲,哭也是可以的。」
第15章要不是你在這裡
良久,蔣樓仍是笑著:「哭?你以為我是你嗎?」
他收回手,插進褲袋:「既然退燒了,就早點回家吧,別讓你媽媽擔心。」
說完便越過黎棠,逕自往前走。
黎棠想跟上去,走幾步,又慢慢地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