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心知道幕后黑手是左临后,对长公主自然没什么仇恨,但这簪子贵重,她频频看向永宁侯夫人,直至对方点了下头,才顺势收下。
莲花簪子触手温润,成色极好,工匠精心雕刻的花苞半开待放,栩栩如生。连永宁侯夫人都忍不住道一句。“这礼可贵重,比你给自家小辈的还多。”
长公主但笑不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胡明心。“你怎么知晓,这以后不是我家小辈呢?”
永宁侯夫人几乎是瞬间就懂了这话的含义,之前胡明心当街被抓,尹之昉可谓是出人出力,感觉比自家的事还着急。今日长公主不顾避嫌也要过来拉拢胡明心说两句好话,总不能是她们永宁侯府有这么大面子。
只是永宁侯的心思她是知道的,觉得愧对胡家,一直想把这孩子放眼前照顾。虽然她觉得尹之昉是个不错的归宿,人品贵重,身份也不低,家里没那些腌臜事。但她不能越过永宁侯做决定,所以话还是不能说死。
“你说得也对,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跟长公主对视一眼轻笑揭过。
这个态度很中庸,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进可攻,退可守!
胡明心在一旁硬着头皮装不懂,看两位长辈打眼色,只感觉这辈子的强颜欢笑都在今天用尽了。
从得知家中遭难起,来汴京的后果她设想过很多,比如会被幕后之人刁难,被永宁侯府嫌弃一类的。唯独没想过这种到处都要结亲的局面,好似她是个香饽饽,谁抢到就是赚了。
但她不喜欢这样,这份庇护让她的人生价值看起来除了嫁人,就是嫁人。
“姨母,有什么事情请长公主落座之后说也不迟啊!”担心两人继续说婚事,胡明心赶紧转移话题。
片刻,前方巷子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左都指挥使夫人来了!”
胡明心动作一僵,周围有一些知晓内情的夫人也连忙朝垂花门望去。
不多时,左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进来,她的眉眼还是胡明心熟悉的样子,穿戴却很素净。按照她正二品诰命夫人的等级,她完全可以满头珠翠,但此刻,她头顶只有零星几根金簪。
胡明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下忍不住发笑,得了胡家那么多钱怕被发现不成?连点发饰都不能戴。
她攥紧自己的手,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栗,恨不得扒了左家人的皮,让他们蹲在牢狱里,一笔一笔写下自己的罪行!
夏日的阳光清冽,被树梢筛过,透在众人肩头。左夫人顶着众人的眼光,走至她身前,眼睛冒出泪花,激动得仿佛见了许久未碰面的亲人。
“心儿,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
想必左临和左夫人很失望吧,失望她竟然能在蒋珩的护送下顺利到汴京。逼得他们这些小偷今日演一出温情戏!
有永宁侯夫人在场,胡明心在她的示意下给左夫人施晚辈礼。
左夫人如长公主一般,拉起她的手,疼惜道:“我和你左伯伯,还以为你也出事了。只可惜当初给你爹办葬礼,你没来。”
嗓音很轻,听起来轻柔悦耳,担心的情绪近乎化为实质。如果不是那场绑架,胡明心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杀害她胡家全家的凶手!
胡明心红着眼,怕被发现只能微垂着眸,尽量将声音放软。
“是吗?我爹的葬礼,尸体可还在?”
胡家上月大火烧宅,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所以没人听出胡明心问得有什么不对?
只有左夫人神色一僵,看向胡明心的眼神变了变。
长公主,永宁侯夫人见状,两人对视一眼,齐心合力拉着左夫人去一旁的客座喝茶,给胡明心留下独自思考的空间。
永宁侯夫人深知京中人习惯拜高踩低,指着垂花门的夹道,让胡明心去给卫蓟传话。
“去问问具体何时开宴,这府里到处有景可赏,去玩到开宴回来也好。”
宴席都是永宁侯夫人一手办的,怎会不知开宴的时间?胡明心知道这是怕她尴尬,或者年纪小不懂事露了情绪才支她走。她自然不会不领情。
调动着僵硬的身子慢吞吞走向垂花门夹道,身影孤寂寥落。
长公主在身后小声不解。“怎么也不给姑娘配个丫鬟?”
永宁侯夫人瞥了眼耳朵竖起来的左夫人,有心给胡明心做点体面,微耸耸肩,保持着步摇不晃,表情还带了抹无奈。“姑娘来时身边有贴身丫鬟,我就只放了一些小丫鬟过去干粗活。毕竟小小年纪经历这等大事,我希望她平日里待着周遭是熟悉的人。即使在我这服管的大丫鬟,谁知道去了姑娘哪里会不会阳奉阴违,还是让她适应适应。”
长公主连连点头。“你说得也对。”
满桌子上都是汴京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是人精?永宁侯夫人话里话外说的是丫鬟问题,但指桑骂槐的嫌疑可不低。
胡家没了,胡明心还在。而左家仗着以前跟胡家关系好,大张旗鼓去办丧事,却没迎胡明心去自己府上,谁听了不说有点猫腻?
一事不烦二主,假使胡家认同左家,胡明心又怎么会来永宁侯府?
左夫人嘴角的笑意淡了,被微风卷过,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握着茶杯的手掌缩紧,附和永宁侯夫人的话。“是得让心儿适应适应,这孩子自小就有主意。”
长公主闻言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婚事还没着落,胡家的事实在跟她扯不上关系,她真想给左夫人点脸色瞧瞧。
永宁侯夫人见状赶紧拽t了下长公主,她作为东道主,还是不能把客人的脸面撕得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