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瓷碗推到了绿芦面前。
她探头一瞧,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疑惑的抬眼。
“醒酒汤,”施云桢看着面前的绿芦,只觉得她像极了一只警惕的兔子,生怕自己给她设了陷阱。
心下好笑。
绿芦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自己还在飞来居里,混乱的思绪渐渐按照时间顺序理清了,她和孟大厨喝酒来着,然后,夏雷去找她。
伸手碰了碰瓷碗,绿芦目光轻闪,这醒酒汤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凉,温着。
这是个非常细心的男人。
绿芦端起瓷碗把醒酒汤喝了,这碗汤可称不上好喝,酸溜溜的,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别说,效果很好,被这股子酸味一激,绿芦想起来了面前这个好整以暇瞧着自己的清瘦男子。
他是施家小姐的夫婿。
“多谢,”绿芦放下瓷碗,弯腰从身旁的背篓里拿出最后一个小小的麻布袋子,推到了施云桢面前,“说起来惭愧,一直没有当面向施家小姐道谢来着,要不是她当时施以援手给了山参,我的一个叔叔可能就救不活了。”
施云桢垂眸看着那麻布袋子,又抬起眼,似是询问她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施小姐喜欢什么,”绿芦带着歉意地笑了笑,“这是村里一个阿奶给的麦芽糖,给小姐当零嘴吃。”
正好春阿奶给了一袋子麦芽糖,绿芦原本打算留给铁牛吃的,张氏说什么都不让,说小孩子要长虫牙,最后只能顶着铁牛眼巴巴的目光收了,带过来当一个顺水人情。
施云桢拿过那个袋子,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挑了一块小块的,送进口中,入口即化,很甜,还带着淡淡的麦芽香。
他从小就喜甜却不嗜甜,只因父亲曾经说过,他是施家未来的家主,不能展现自己的喜好,他的任何喜好,都可能成为插在他身上的利箭。
这次死里逃生,迷糊混沌之际,他尝到了一种甜,不同于小时候吃的糖糕,那种甜初初吃起来没有味,却于后来在口中回甘。
醒来的时候,他们告诉他,那是神仙糊糊,一个叫绿芦的乡野小姑娘做的。
他向来不信世间有神明,却在濒死之际,被神仙拉了回来。
长指收紧了麻布袋子,叠好,放进广袖中,妥帖地收了,施云桢抬眼,黑眸中隐着笑意,“谢谢,我很喜欢。”
绿芦张了张嘴,一脸无语。
这是她送给那个施家小姐的,这位怎么就自己吃上了?
一个大男人吃麦芽糖,还说他很喜欢?
不过怎么说人家是小姐的夫婿,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提起背篓就要告辞。
她已经耽搁太久,外面雨没停也得走了。
“稍等,”施云桢叫住了她,抬手,轻轻推开窗。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窗棱刚刚开了一条缝隙,呼啸的风就裹挟着一阵雨点飘打进来,染湿了广袖口上的银丝暗纹。
绿芦脸皱成了一团,这风雨,她要回去只怕得湿透了,心里懊恼得很。早知道应该听张氏的话,果然蜻蜓低飞就是下雨的天气预报,是她自己大意了。
施云桢似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合上手中的账本,掩袖轻咳一声:
“我让掌柜套个车,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