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我才入官场几年,接触盐政将将满一个月,您问我?
但在老大人逼视的目光下,我又不能不答,只好硬着头皮班门弄斧。
“朝廷发的盐引,按规定一引要缴纳一两二钱的盐税,一盐引能带二百斤盐,按江淮这的平均盐价算,能卖五两一钱。不算人工和其他耗费,有三两九钱的利润。”我看了一眼老大人的神色,斟酌道:“但我觉得,这些盐商说起这些好似还有未尽之意似乎是在暗示有官府的中从中吃回扣。”
老大人颇为欣慰的点头:“这里面的水很浑,我朝其他地方的盐税平均在七钱左右,江淮等地富裕繁华,盐税高出不少,除此之外,盐商还要缴纳一些莫须有的额外费用,比如衙门文员费、核算费、茶水费、兵丁费、船舶停靠检查、执照封印等等,和盐税加起来,每引要花四两左右,这样算下来,每引只能赚一两。”
我不禁眉头紧蹙,问:“这种不合朝廷法度的做法没有人管吗?”
老大人摇头叹气:“这都是多年下来形成的痼疾了,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何况我这个五品的钦差。我难道还能把江淮两地的大小官员都给薅下来吗?”
“朝廷今年一共发了一百四十万张盐引,按一引一两二钱,一共需要缴纳一百六十八万两银子,您觉得咱们能收够这些盐税码?”
“勉勉强强吧”,老大人看起来有些担忧,但又似乎问题不大,转而说起其他:“陛下明年要裁撤巡盐御史了,我这今年是最后一位了。”
“嗯?”我有些不解:“那以后盐税怎麽办?”
“可能让地方知府代为收缴,陛下对咱们这些巡盐御史可不太放心吶。”
说着老大人起身打算回去了:“明日知府大人要在水泊云天宴请我们,做好準备。”
“?”我没懂:“我并没有官职在身,这次只是扈从出行,需要準备什麽?”
老大人目光有些神奇的瞥了我一眼:“我想你还不至于,忘了江宁知府叫什麽名字吧?”
我也疑惑道:“不是刘成况吗?”
“刘成况上个月被陛下革职查办了”,老大人拍拍我的肩膀,慢腾腾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方才慢悠悠地开口:“新任知府是沈溪啊。”
我拿着账册的手一抖,我这仅有过两面之缘的岳父大人——
好久不见
水泊云天是沈溪名下的酒楼,在江宁府也算有些名气,今日做东宴请朝廷派来的巡盐御史。
除却沈溪外,还有苏州、扬州、镇江、淮安知府也到了。
严老大人习惯提前一刻钟到,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把老大人的习惯摸得清清楚楚,早早的等在那了。
我跟在老大人身后,恪尽职守的充当扈从的角色,自认并无出格之处。
沈溪却盯着我看,面色略有不善。
老大人自然看见沈溪的神色的了,笑着跟其他人介绍说:“这位是赵国公家的二公子,被我要来跟着办差跑腿,沈大人想必对他不陌生。”
我连忙拱手说:“怀祯见过沈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沈溪对这个拐走自己儿子的人没一丝好感,轻哼一声:“也算不上熟悉,就见过两面而已。”
我笑笑,并不在意他自欺欺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