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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
她握着银光闪闪的刀,转过头,很冷静地对爷爷奶奶和母亲道:“别阻止我,转过头去……”
魏小青的嗓音逐渐低了下去,大概是出了内伤,她的嘴角流下了一行血。她顶着蓬乱得像个疯子的长发,每走一步浑身的伤口就被牵扯一次,而握着刀的手却很稳。而双眼里甚至没有愤怒和仇恨,那张脸甚至不怎么像人类。
她举起了手中的剔骨刀。
“就是这样?”审讯人员问道。
魏小青有点累了:“我可以喝一杯水吗?”
她的简单要求得到了满足。她低头看着一次性纸杯里的涟漪:“就是这样,魏丛山回家一喝醉了就打我妈,打我,有时候爷爷奶奶也不能幸免。”
魏小青的双唇被水润泽过,不那么干涩了,她清清嗓子,像讲一个平常故事一样:“开始第一刀比较不容易,抽出来也花了我一点力气,后面就省事多了。我经常在摊位上帮忙,和倒腾一只猪也没什么差别。”
“没有别人参与吗?”
“没有。”
“魏小青,请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真的,没有别人。”魏小青忽然回到小女孩一样的真挚,瞳孔里一丝萤火虫一样的光亮了起来,她拼命点了点头。
第32章
翟望岳被申路河的话震惊了一秒,但很快,他被申路河的话语打断了思绪:“就算魏小青报警,魏丛山至多也不过只是坐几年牢而已,甚至连这都不用,很快就能回到无法无天的生活,什么代价都不用付。”
翟望岳试着开口:“你是说……彭飞?”
“也许吧。”申路河对他道,眼神像看陌生人,只浮光掠影地瞥了片刻,就立刻从他脸上滑了过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很想死,不过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因为该死的另有其人。”
因为过于年轻,所以处理事情时也相当极端,不死不休,丝毫不考虑后果如何,就像一生只燃烧一次的火焰。
可是他偏偏没死成,苟延残喘到现在,对于虔诚倾慕着自己的后辈,也只能把过去当做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已经醒来的梦。
翟望岳扯着外套接近他一点,申路河在认识他哥哥之前的事情,对于他一直是一片迷雾,仿佛申路河在那一刻之后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翟望岳这样想着,若有所思地把想问的问题都倾泄出来:“申哥,你不是本地人吧?你老家在哪儿?”
“想套我的话?你想多了。”申路河语气轻松了一点,他换了个姿势,可依然双手抱臂表现出些许抵触,“我马上要去做一件事情。”
翟望岳双手掐住了他的上臂,有意地摩挲着:“你知道我会跟上来的,对吧,申哥?”
申路河:“行吧。明天早上八点在这儿见面。”
他甩开翟望岳。他与月城这座城市的纠葛不允许他一刀两断后一走了之,更何况,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对翟望岳没什么恨意。
那倒也正常,毕竟他的恨都消磨在彭飞,严至高,袁斌,魏丛山这样的人身上,至于翟望岳这样的小崽子,排到最后,也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给他了。
翟望岳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察觉了申路河的片刻晃神,压低嗓音问:“申哥。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我哥……”
申路河想,怎么连翟望岳这样的小伢儿也这样,有喜欢的人之前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之后却纠缠于这些没用而黏糊的恋爱脑问题,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于是申路河摆摆手道:“不可能的。你这样毛都没长齐的伢儿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今天晚上又要下冻雨,早点上楼吧。”
翟望岳失眠了半夜,也听了半夜的雨声,干脆把哥哥的笔记翻出来看。
这一次看得更加仔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翟诚岳也在笔记的角角落落记了点生活上的琐事,无非是又摸了一把巷口的三花猫之类的东西,但是一个人名始终浮动其中——申路河。
哪怕是平淡的三言两语,都感觉记录这些的人是笑着留下这样的笔记,温存得冬天看到都觉得热烘烘的。
月城的湿度大,不过到了后半夜,冰冷的雨都被冻成了纷飞的雪片,反光使夜空莫名地亮了起来。
翟望岳合上笔记,小心翼翼地把它整理好,但他心里依然说不出的梗阻,更睡不着了。他裹起被子,空旷的一个房子只有他一点窸窣的响动。他将目光移向手机,下意识地划到申路河的名字,他会接自己的电话吗?
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说,或许只是想通过听筒让那个人听听这最静谧的声音罢了。
翟望岳发了一会呆,最终还是把手机丢在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他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手机便响起了铃声,格外刺耳。
翟望岳迅速地扑了过去,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是对的,是申路河的来电。
毕竟他已经众叛亲离,除了申路河,还有谁会深夜找他呢。
申路河的语气十分急切:“我们找到那个人的线索了!”
他有点语无伦次,翟望岳又问了一遍,他才断断续续道:“我说,汪正春口中那个想要与我们合作的人,找到了,你一定认识她。”
说罢报了个地名:最后像才想起来一样补充道,她现在有危险。
翟望岳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从手套帽子到围巾一应俱全,而到了申路河说的地方,才发现他穿得比自己想象中的少多了,只靠着浑身急切和跑出来的热气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