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夫人斥声打断:“莫要胡说,生孩子的事,怎么会怪到男人头上去了。”
淮鸢默了默,看那丫鬟神情,显然不是头一回被反驳,思忖片刻,道:“也不能说全是男人的问题,只是这生孩子啊,讲究一个和谐,不能单单归去男人的责任,自然也不能单单只揪着你不放,需得夫妻阴阳平衡,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地就会有孩子了。”
沈少夫人被幌得一愣一愣的,道:“那该怎么样才能阴阳平衡?”
淮鸢眯眼,装得高深莫测:“这要看了沈侍郎才知。”
如此,这才请来了待在沈夫人房内的沈侍郎,也不知是何种说法,居然让沈夫人也同意了,淮鸢原以为免不得多费口舌,看来这沈少夫人也不似面上看上去那般柔弱可欺。
沈侍郎听过淮鸢的名声,很是恭敬,听到要给他把脉,二话不说伸出手来,配合的态度让淮鸢总算舒了口气。
见淮鸢收手,沈少夫人急忙问道:“如何?”
淮鸢从医药箱中取出单子,一边开方一边道:“问题不大,照着我开的药一日三回,不出两个月,你们便能心想事成。”
沈侍郎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精气虽弱,按理也不大有影响,想来他们夫妻二人迟迟要不上孩子,和沈夫人脱不了干系,思虑过多往往也是阻碍,因而又在方子里加了几味疏郁气的草药。
沈侍郎大喜,道:“果真?我们能有孩子了?”又看向喜极而泣的沈少夫人,不顾淮鸢还在场,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拥入怀中。
倒是沈少夫人羞红了脸,也顾不上哭了,轻轻推开沈侍郎,闷声直直道谢。
淮鸢笑笑,道:“不用道谢,毕竟我也是有事求沈侍郎。”
听到淮鸢要的是砧基簿,虽然不理解,沈侍郎还是朗声道:“可以,明日你随我到户部,只是看可以,切记不能带走了。”
淮鸢笑道:“这是自然,能托沈侍郎看一眼已是知足,规矩我还是懂的。”
多月忧思纾解,沈侍郎心情大好,道:“还未将此事告知母亲,她若知道了一定高兴,白太医可要一同去?”
她高不高兴还不一定呢,说不准她是想换个身世高的儿媳妇,沈少夫人的不孕只是她拿捏的由头罢了。
到底是他人家事,淮鸢管不着也说不得,免得白白惹人嫌,她摆摆手:“我等等还要回宫里,等交代好了便要走了。”
沈侍郎虽遗憾,却也没多想,道:“你替沈府解了大患,这些银子你定要收下,相较你的功劳不足挂齿。”
淮鸢没推辞,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捏了捏钱袋,心情大好。
离了沈府,坐在马车上行了没多久,突然一个急停,险些撞在门槛上。
还未出声,隔着门帘,听见街上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我们今日能在此吃酒饮茶,悠闲度日,全靠瑾王当年夺城击辽,护大成周全!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更不能忘了他的功劳!应该深深刻入每个大成子民的心中!”
淮鸢坐直身子,目光微凝。
此话乍一听似是歌颂,再一想便知,这无疑是将晏屿青往火坑里推。
皇帝本就多疑,况对晏屿青的提防不是一日两日,就前几日还“请”他入宫,如今又在民间为他造势,到时候引着百姓欢呼几句,落到皇帝耳中,只怕成了功高盖主,只认瑾王不认皇帝。这不是将他架在火堆上烤,又是什么?
这样的阳谋,又是单单冲着晏屿青而来,除去梁满文,淮鸢想不出还能出自谁之手。
外头那人还在振臂高呼,义愤填膺,很快有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高昂澎湃,百姓被鼓动得情绪高涨,显然是有备而来。
淮鸢问马夫:“这样的事最近经常发生吗?”
马夫不知淮鸢是什么身份,只以为是哪家小姐偷跑出府,笑道:“小姐久在闺中不知道,这事啊,也不常见,也就近日吧,东一摊西一摊的,不过很快就会散了,不碍事,您瞧,官兵来了。”
远处官兵骑马疾驰而来,手持长刀在空中挥舞几下,围观群众如受惊马蜂瞬时散开,至于那领头男子早不知去向,隐于人群之中。
马夫一抽马鞭,爽朗的声音在空中飘散:“您坐稳了,我赶得快些,一定不会耽误您的事。”
行到酒楼下,淮鸢递了银子,下马车往里走。
成珺早早派人在门口等,一见着她立时迎上前引路,上到三楼雅阁。
推开门,淮鸢一愣。
“怎么是你?”
淮鸢转身阖上房门,目光落在男人鎏金玄衣领,顿了下,伸手拂去不小心沾染上的水渍:“可是路上淋了雨?”
晏屿青垂眸轻笑,淮鸢听到笑声抬头,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晏屿青摇头,抬手将淮鸢挡在额前碎发撩到耳后,冰凉指尖擦过耳垂,淮鸢身子颤了颤。
“你从沈府过来的?”
淮鸢不自然地捂着耳垂,道:“是,沈少夫人得了病,我去替她瞧瞧。”
她不想多谈这个话题,问道:“若不是郑太医提起,我竟不知你前几日被皇帝叫进宫,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同我说一声?”
闻言晏屿青笑意淡去,收回手,道:“小事,何必打扰你。”
淮鸢瞪着双眼,道:“怎么是小事?我听郑太医说你出殿时都险些摔了,定是十分凶险,他和你说什么了?”
一层层消息传播,往往和事实相去甚远,那些言论她只信一半,不过瞧晏屿青似是不想让她担心,不愿和她多说,淮鸢心里来了气,只觉他不将她当作自己人,忍不住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