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小太监宣完口谕便在江宅里候着江青姚,江青姚换了一身靛青色缠枝四季花织金妆花缎,端庄大气,嫩生生的容颜都仿佛庄重了几岁。
菊素笑眯眯地给太监塞了个荷包,小太监接了,藏在袖中掂了掂,分量十足。
他一路笑着指引,入了宫门后客客气气地将她交接给一名引路宫女。
宫廷森严,高墙林立,一路碰见其他宫女太监,听不到半丝窃窃私语声,一派肃穆。
江青姚入宫不得带丫鬟,倒也不惊慌。
她琢磨了一路,直走得腿脚酸,才终于抵达淑妃的宫殿。
宫门口挂着写有三个鎏金大字的匾额:瑶华宫。
江青姚目不斜视,行走间裙裾不乱摇,她今日没有戴步摇,更没有戴有流苏吊坠的头面,所以青丝上也没有不庄重的摇晃之物。
引路的宫女把她送到瑶华宫门口,便顾自离去了。
又一个身穿上红下绿交领襦裙的宫女笑问:“可是江家四娘?请随我来。”
江青姚已经双腿酸麻,只笑着福了个礼,便规规矩矩地跟了去。
“娘娘在佛堂诵经,你且在此稍候。”那宫女看似客气,笑盈盈地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江青姚的一颗心却沉到底。
这是让她站规矩呢,实在是体力不支,她只得咬咬牙打起精神站好,暗道回头出了宫得好好锻炼锻炼腿脚,不能再一出百香苑便坐软轿了。
江青姚一直暗暗换腿脚使力。
淑妃既是要磋磨她,便得让淑妃生出磋磨的爽快感觉,否则还不知道要让她站多久。她稳稳当当站了半个时辰后便开始稍有些幅度地晃身子了,再时不时暗中咬唇让之失去血色,显得白乎乎的。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之前那个宫女又笑盈盈地来唤她了:“江四娘,娘娘诵完经了,要见你。”
江青姚抬脚走路时险些摔了,可侍立在不远处的宫女却都眼盲了一般,衣角都没动一下。
她这副凄惨样子,全被引路的宫女瞧在眼里。
淑妃雍容华贵地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正闭目养神,一个不苟言笑的嬷嬷正在帮她揉捏鬓角,另一个小宫女则在帮她松弛肩周。
“娘娘,江四娘来了。”
淑妃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用看物件的眼神迅打量了江青姚一眼。
江青姚走了一会儿,腿脚的血液才活泛开,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跪拜礼。
拜完,高高在上的那位也不开口叫起身,江青姚只能规矩地跪在那里。
她眼下还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万没资格和淑妃叫板,眼下能做的便只能逆来顺受让淑妃出气。如若不然,她有的是法子让淑妃气急败坏。
淑妃虽育有二子,换做旁人定是更器重萧开胤,可她却更偏爱小儿子。
十一皇子年方十二,半大不小的年纪,在一众优秀的皇子中略显平庸。
文方面比不上文采斐然的二皇子璃王,璃王乃现皇后嫡子,都道他是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受众多读书人赞誉,在清流文士中的声望颇佳。十一想过璃王,难于上青天。
武方面比不上萧开胤,他虽年方双十,但已经从戎六年多,一身赫赫战功是任何一个皇子都无力企及的,他的战绩让几乎所有武将心服口服。十一即便此时从戎,怕是也追赶不上萧开胤的步伐。
但淑妃和萧开胤有罅隙,这是江青姚前一世的经验,后江源去世她便被禁了足,无从得知这对母子之间究竟有何过节。
淑妃不紧不慢地吃着茶,良久才幽幽出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