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怎麼求?她怎麼就聽不懂意思呢?
魏玉慢條斯理地打量著她。這就是徐家嫡女?生得倒是精緻小巧,蠢得有點意思。
若是嚇一嚇,會不會哭?
一旁的福安暗示他,低聲道:「廠督,想必這就是徐家嫡女了,快將她帶走罷。」
徐音猛然間瞳仁縮了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驚恐萬狀。
聽奶娘說,東廠提督魏玉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他殺伐果斷、心狠手辣,負責緝拿要犯,這次抄家,來的必然是他啊!
這是什麼觀音啊,是來抓自己的!
徐音想起有人說過,死在廠督手裡會死得很慘,那慘叫聲出了廠獄都聽得見,既然死得那般痛苦,不如自己了結了。
她回想起這句話,抖抖索索地看向身後的湖水。這湖水雖然冷,但跳下去就能死,說不定在陰曹地府還能和奶娘她們相見嗚嗚嗚……
她咬咬牙,趁魏玉分心之時,往後退了一步,一頭跳進了冰冷的湖裡!
第2章不會疼的,我不怕(修)
徐音沒想到水裡居然會這樣冷。冰冷刺骨的湖水包裹著她的身體,寒意一點一點滲入肌膚,像是有刀子刮著她的皮肉。求生的本能讓她撲騰著,試圖浮出水面。太難受了,冷水灌入她的口鼻,她干嗆著,感受著鋪天蓋地的黑暗。
好難受,是不是死了就能看見奶娘她們了?奶娘和阿姐雖然都打說她愚鈍,但是她們總歸是對自己好的呀……
奶娘死前對她說,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不行,她不能死!
意識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模糊,掙扎反而讓她越來越下沉。耳邊的聲音,也漸漸聽不明晰。她依稀聽見岸邊傳來驚呼:
「廠督!廠督下水了!」
「廠督不可啊!」
「還愣著幹什麼,快救人!」
廠督?就是剛剛那個「小觀音」嗎?他來救自己?徐音在意識徹底模糊前,感受到一雙勁瘦有力的手攬住了自己的腰,溫度很快席裹住自己的身體,她被他緊緊攬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下意識地去抓男人身上的衣料。魏玉將她緊緊護在懷中向岸上游去,很快那水中的一抹紅色出了水。
魏玉垂眸看向懷中的小姑娘,衣衫散亂,被水濕得不成樣子,什麼也遮不住。在水光下,少女洗去了臉上灰撲撲的塵泥,顯露出一張乾淨好看的臉來,鬢髮散亂,無力的癱軟在他懷裡,似乎是沒了意識。脖頸處有一個桃形胎記,果然是徐家嫡女沒錯。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沒有理會驚叫的眾人,將身上的玄色披風緊緊裹住她,抱著徐音就上了岸。
他的披風裹得緊,才沒讓徐音的身子被人所看到。
魏玉低頭去看懷中的小姑娘,扯了扯唇角,也沒什麼好看的。懷中的女孩兒似乎在不安地掙扎,五指緊緊地攥住他的衣料。魏玉不耐地掐了掐她細軟的腰,她方才消停下來,喃喃道:「菩薩,你是來救我的嗎?」
菩薩?魏玉冷嗤一聲,倒是有。
福安見自家廠督一身濕淋淋地出水,忙給他披上乾燥的外衣,擔憂地問:「廠督、廠督您沒事吧?」
「無事,」他語氣狠厲,一雙眼通紅爬上血絲,「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醫治,若是死了咱家要你們償命!」
·
徐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
她緩緩睜開眼,看見夕光灑在床幔上,在跳躍。不像是在冰冷的湖水裡,溫暖的夕光包裹著她,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身子也無甚不適,反而渾身都包裹著淡淡的藥味兒和松木香。
自己,沒有死嗎?
黑暗,紅衣,披風……冰冷的湖水,和觸手可及的溫暖。她記起來了,是廠督魏玉救了她!
他緊緊攬著她的腰,還給她披上披風,帶她上了岸。後面的事情,她記不清楚。原來他是想帶她走,而不是想殺了她,她誤會了。
既然如此,那藥味兒和松木香又是哪兒來的?她明明身上沒有這種味道……徐音起了身,打量著房間中的一切。這不是自己的簡陋小屋,而是一間——極為華麗的房間!
她睡的是大雕花木床,屋子裡擺放著一些珍奇的小玩意兒。香爐里薰香裊裊,房間布置精緻。床邊還有一個小巧的鳥籠,一隻呆頭呆腦的鸚鵡在籠子裡,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叫了一聲:「夫人,夫人!」
徐音只穿著一件單衣,覺得身上冷,穿上床邊的紅衣緩緩下床。正想看看這隻鸚鵡,門卻被人陡然打開,她倏然回頭。
小姑娘一頭墨發盡數披散,夕光灑在鴉發上,白皙的小臉上,一雙清澈的杏眼中充滿著疑惑,乾淨而純粹。
魏玉打開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她這副模樣。小姑娘不似那夜晚上看到的狼狽不堪,先前在榻邊給她餵藥的時候,看見的也只是她的睡顏。而如今醒來的徐音,桃腮帶粉,玉面含春,白皙乾淨的臉上,一雙杏眼水靈靈的,正怔怔地看著他。
他冷著一張臉,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她看得痴,喃喃地喚了一句:「觀音?」
眼前的「觀音」亦是身著一身紅衣,紅色喜袍上的雲紋在風中翻滾,他負手一步一步走來,那朝靴一步步碾過地板,眼底泛出烏青。秋風吹過,落葉在門後簌簌落下,旋轉飛躍。饒是徐音是個不怕的,但也被他的氣場所壓住,心上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下意識往後瑟縮,只聽魏玉嗤笑了一句:「夫人倒是個大膽的,咱家可不是什麼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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