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所能及的範围内,我会帮他的……先生还是先忧心自己罢。”
周其清淡然笑道:“药石无医,顺其自然罢。”
路边的石灯台灯光昏暗,唯见那孱弱的身影消失在漫漫风雪中。
岁宁清楚,无权无势之人介入权利的争端,是求不得一个善终的。
“又在想些什麽?”
思绪又突然被拉回,岁宁收敛了心事,对上宋聿关切的眼神。
“没什麽。”她道。
“说谎。”
她改换成一种轻松的语调,笑道:“来夷陵的路上途径一片梅岭,我在想——那里的梅花该开了吧。”
“也许吧。”宋聿的视线落在窗外,却不对那远在城郊的景致抱什麽期待。
“如今怎的不想去踏雪寻梅了?”
“天寒地冻,女郎还是好生留在屋里吧。”
他有些迟疑。
“绍君,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没什麽好看的。”
“可我不曾看过。”岁宁执着道。
宋聿忘不了去年今日,城郊是怎样一番光景。
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他踟蹰良久,还是妥协:“要出门的话,再添件衣裳吧。”
两侧斜坡梅树错落,中间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树枝曲折,苍古而清秀;花团锦簇,傲然怒放。地上早已落了许多红梅,积了厚厚一层。零落成泥,生于尘土的花,终归尘土。
下马车时,不知被什麽绊了脚。宋聿低头看去,是一只冻得发青的手。
赏景的兴致顷刻烟消云散。
“外面……”他看向岁宁,欲言又止,“外面冷,你别下来。”
岁宁眼下乖觉地留在车舆内,将狐裘裹得更紧了些。
车窗外不见如画的雪景,茫茫天地间,只有惨遭贼寇屠戮、无人安葬的尸身。
白雪为棺,天地为椁。
确实,没什麽好看的。
岁宁唇角微微抽动,勉强挂住一丝笑意。
“那便请绍君,替我折一枝梅花回来吧。”
在漫山遍野的红梅中,生了一棵绿萼白梅,显得突兀、孤高、极不合群。
可他又偏折了一枝绿梅回来。
宋聿掀开车帘,梅枝挟着郊野的寒气递到她的手里。
有的花朵绽放,有的含苞待放,三两朵梅花簇拥在一起,簇簇梅花疏密有致地缀在花枝上,花瓣上沾惹着尚未融化的雪。
陪他看过了山岭的白雪,践行了许多年前的约定。
岁宁觉得,这像是在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