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求助似的看向宋聿:“她怎麽一直哭?”
宋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阿禾的嘴角,那孩子便含着指尖吧咂起来。
“饿了。”他轻叹了口气,“若真让你养孩子,怎麽养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他半是嫌弃半是无奈地抱过阿禾,推门出去寻吃食。
不知是不是该“感谢”她,让自己提早许多年过上了婚后的生活。
岁宁走在前头,替他提灯照路。
宋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在橱柜里翻找,寻了研钵来。
此刻她又跟个木头似的怵在一旁,半点不见往日的机灵劲儿。他觉得有些好笑,就像在常青院的那会儿,她第一次走进书房的模样。
他轻轻扣着研钵,问她:“磨米糊,会吗?”
像是生了某种默契,她也浅笑答道:“会的。”
从淘米、磨米,到蒸米糊,又将一碗蒸好的米糊浮在冷水中放凉……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岁宁很快败下阵来,带孩子还真是折寿。
她说她下定决心了,宋聿以为她下定决心要照顾好阿禾,结果她是决定去给阿禾找个乳母。
“你第一天知道孩子难养?”他唏嘘道。
岁宁怔怔摇头,她自小从未被这样照顾过,更别提父母都围着一个孩子转了。
她说:“不知晓,只是阿禾自幼没了双亲,很可怜。”
他又笑道:“一个孩子罢了,宋府养得起。日后还要为阿禾寻个先生,教她读书明理。只是别让她跟你学了坏,闹得阖府鸡犬不宁。”
岁宁难得没有呛上他一两句,只愿世间能多一些如宋氏的长公子一样悲悯的人。
踏雪寻梅,来践经年之约
鹹和五年十一月,荆州大雪,苦寒。
许多流民被拒之城外,活生生冻毙于冰天雪地的郊野。
自天子式微,庾氏势弱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或是一个门阀强大到能左右天下的局势。于是势均力敌,互相制衡的争斗从此始。
上位者再怎麽争,受苦受难的只有他们脚下的万民而已。
细雪自苍穹纷纷扬扬地落下,悄然掩盖了人间景致,整座别院银妆素裹,连院中的秋千架也被白雪所覆盖。
不知从哪跑来一只貍奴,在覆着薄雪的青石板上留下一堆梅花似的爪印。岁宁循着那串爪印,在落雪的院中寻着那窜来窜去的影子。
忽然有油纸伞覆在上空,落在她身上的雪,便也停了。
转头,只见那眉目清冷的青年执伞立在雪中。
岁宁以袖掩嘴,低低咳嗽了几声,引得那人的眉头微微蹙起。
宋聿幽幽开口道:“我看你才一日不犯病,便开始折腾了。”
她指着草丛,笑道:“院里有只貍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