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不一样,诺言兑现得很快,扶桑真的给他抱了一个孩子来。
……
原来她说的要孩子,是这麽个要法。
原来她醉着的时候,也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如今宋聿又见识了一次,她是如何擅长忽悠人。
他抱着个咿咿呀呀的婴孩,前去质问那罪魁祸首:“为何又戏弄于我?”
岁宁现时正坐在妆镜奁前,卸下钗环,散了发髻,又透过铜镜看着身后人羞恼的神情。
她懒懒起身,轻声言道:“没有戏弄你。”
“这就是你说的,要一个孩子?”
宋聿又见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那孩子的小手,孩子也反握住她的手指。
岁宁笑问:“你不喜欢她吗?”
那婴孩长得黑黢黢的,瘦得头重身子轻,一双圆咕噜的眼睛盯着他,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
说实话,生得并不好看,他也不如何喜欢。
他道:“我还没成亲。坏我名声,你须得负责。”
若真养了这麽个孩子,成何体统?
岁宁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我以为你不打算成亲了。”
谁让一个世家子弟只追随一个庶民呢?士庶不通婚吶……
宋聿一时语塞,却找不出一个比过分更加过分的词来形容她。
她又说:“这麽小的孩子,若放在寻常人家,肯定活不过成年。”
每逢战乱灾荒之年,易子而食……
不禁又想起那个叫阿铃的小女孩了,岁宁在项王亭里救下了那个孩子,却也只让她多活了一个晚上而已。再见面时,便已只剩煮熟的尸骸了。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无权无势之人,是不容许良善存在的。
“所以,你就把她扔给了我?”宋聿问。
岁宁点点头,道:“我不会养孩子。”
宋聿皱眉看着她,满脸写着:你看我像会养孩子的样子吗?
“可以送回宋氏养着。”他退让道,“荆州不太平,你我都没法把一个孩子带在身边。”
“嗯。”她了解宋聿的性子,见其生则不忍见其死,是以一开始她也是作此想的。
“可取了名字?”
“不曾。”
宋聿无可奈何,她连个名字都懒得取,这是摆明了要当甩手掌柜。
岁宁道:“瞧我做什麽?我又不是什麽贵人,没有随口给别人赐名的习惯。”
他听出来了,她在暗讽姜夫人曾给她赐下“稚容”一名,她也曾厌极了那个名字。
他思忖一阵,道:“你这麽喜欢安陆的稻禾,乳名便唤作‘阿禾’,如何?”
岁宁会心一笑:“自然是极好的,土名字,好养活。”
宋聿又低头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子,眼下正在他怀中安静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