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还有一位青衣公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江水里扔石子,等着那舟上钓鱼的女郎归家。
往日都是一无所获。
今日岁宁欣喜地撑着舟泊到江岸来,给他展示她钓到的一尾小鱼,不过巴掌大,勾在鱼线上活蹦乱跳。
听完了宋聿的夸赞之词,她便取了鈎,又把鱼扔回了江里,心满意足地提着空鱼篓,邀他归家去。
二人并行走在芦苇丛中间的道上。
宋聿问她:“明日可否不来了?”
“为何?”岁宁转过头,望着江面,险些一竿子甩到身旁人脸上。
“明日是端午,你不记得了?”
“还真忘了。”岁宁喃喃道。
时序去如流水,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给她準备。
“公子,有一件重要的事,我想告诉你。”她忽然说。
“何事?”宋聿认真地看向她。
“嗯……”岁宁顿了顿,随后道,“不能让旁人知晓,今夜你来我房中,再说与你听。”
闻言,宋聿即刻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他一言未发,耳根却红了,良久才支支吾吾道:“这般……不好吧。有什麽事,不能白天说?”
岁宁抿了抿唇,似有些许无奈,“你不来的话,我只能去同姜太守说了。”
“此事你同我外祖说作甚?”他一时无法理解。
岁宁轻哼一声,道:“便知你是个靠不住的。”
“我?”宋聿被她这幅语焉不详的样子气笑了。
“那公子到底还想不想听?”她问。
“想。”他如实道。
岁宁叮嘱道:“那麽公子戌时再来寻我,切莫让旁人知晓。”
“好。”他一路腹诽,低低应道。
东方月上,月光照得庭前如同白昼。
窗牖透着微微的烛光,伏案的人影映在窗纸上,随烛火的跳动而摇晃。
宋聿盯着那信纸沉默半晌,话语中似夹着些许失望。
“这便是你那要紧之事?”
分明可以光明正大说的事,却让她搞得同做贼一般心虚。
“嗯。”岁宁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荆州要乱了,不知他的野心离江州还有多远。”
宋聿问:“你从前也是这般与陆宣密谋的吗?”
昏暗的灯火下,她将头埋得很低,看不清什麽神情。只听她怨怼:“提他做什麽?”
她叹道:“公子该劝姜太守早些囤粮,布设城防,荆江还有千千万万个陶庚。陆灵远想借此机会,将宋氏在荆州的基业连根拔起。”
“你不是怨恨宋氏麽?为何还要告诉我?”
岁宁支着下巴,眨眼沉思:“兴许是因为——我觉得公子是个极好的人吧,所以才会在乎我这样的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