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窗外麻雀扰人,啄食树上熟透的柿子,落得满地狼藉。
枯坐了一日,总归是有些疲惫。
岁宁披了件衣服,起身步出屋外,坐在鱼池边上,揽去满池浮萍,池水映照碧空如洗。
记忆里,这池清水倒映着颓唐。眼下也只余一汪碧水,哪里还寻得到什麽鱼?
西陵郡物産不丰,每逢深秋便封禁山泽,不许入山樵采,也不準下河捕鱼。
再走着,便已出了门,穿过繁华的闹市,到城郭以外去了。
夷陵城的外郭,只余一截残垣断壁,是被战火毁去的旧城址。
而今秋风裹挟,野草疯长。
迎着郊野粗砺的风,岁宁沿着这一段倒塌的土墙,缓缓而行。
她曾领略过此地的风土人情,又亲眼目睹了这座城是如何起火的,如何被毁去,着实可惜。
那是一场偏激的争权夺利,明明她想尽办法去阻止,却还是始料未及。
如今她能做的,唯有缝补这千疮百孔而已。
走得累了,便坐在矮墙上,也不惧罗裙染尘,折了野草编蚂蚱。
于是乎,寻常不会有人经过的郊野,墙根上整整齐齐排了一列的草蚂蚱。
有人来寻她时,她也恰好编完了手上最后一根草。
“这麽快就回来了?”岁宁擡眼看他,欣慰一笑,又将编好的最后一只蚂蚱递过去,“诺,送你。”
陆宣盯着手中不务正业的小玩意,揶揄道:“你倒是悠閑,今日公文没看几本,却跑这儿结草来了,明日是不是还得到集市支个小摊啊?”
岁宁不以为然,问他:“怎麽亲自来找我了?”
他说:“除了我,谁人还知晓你会往这麽偏僻的地方来?”
她道:“我是问有何要事。”
陆宣此刻脸色不太好,似心有戚戚。他道:“快些回去,管管你家中那位。”
“宋绍君来了?”岁宁从墙上一跃而下,拍了拍裙上尘土,便顺着风,沿来时路走去。
陆宣道:“是。来寻你的,你却恰好不在府里,我方一回来,便遇着这样一尊大佛。”
岁宁瞄他一眼,关心的却是:“你二人没动手吧?他打不过你的,多担待些。”
陆宣嗔怪道:“旁人不知晓的,说我句莽夫也就罢了,你竟也这般看我,着实伤人心。”
岁宁道:“陆延生何时成了会计较这些的人?”
“嘁!”他哂笑道,“我哪一日不在乎过名声?”
岁宁附和道:“是极!然则天下人口中美名都加于你一身,都是不够的。”
她一边这样调侃,一边走在乡道上,想着心之所向,疲乏竟渐渐消散了,步履变得轻快起来。
回到陆宣的府邸时,前院却未寻到那人的身影,只隐隐听着后院里传来一阵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