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某个天寒地冻的雪夜里救下了一只貍奴,还每日亲自煎着药喂养,只是那貍奴每日只想着往外跑,他想着便随它去,可是真有一日那貍奴跑失了,他又匆匆去寻。
可她不是貍奴,便不该这般形容,也不能这样想。
岁宁未等他解释,又自顾自地说:“我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的神情,就像在怜悯一只随时会死去的蝼蚁。”
“你心思这般玲珑,我以为你会懂的。”
于是,他只能把这个问题又抛了回去。
“你不说,我怎麽会懂?”
风也缱绻,暮色也柔和,而她势必要刨根问底。
“我……”宋聿攥着袖角,犹豫地收回了手,“你就当我在怜悯你吧。”
“宋绍君,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宋聿抚上她的眼睑,喟然叹道:“可这双眼睛惯会骗人,我从前就上了你的当。”
岁宁握住他的腕骨,笑盈盈道:“如今呢?可有上当?”
“嗯。”他微微颔首,给出了她想听到的答複。
算了,反正天都快黑了,面子什麽的,不要紧。
她开心便好了。
得了首肯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下山阶,哪里还见方才的困倦?
宋聿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只由着她去。
他所喜欢的,恰恰是那些苦难落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如此看来,未免太过自私。一路从泥泞里走来,她依旧这般好,若无那些苦难,她本可以更好。
马车夫在山下候了许久,借着月色赶路,又一路颠簸地回安陆。
“你是如何与林老夫人说起我的?”
在马车上,岁宁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有些得寸进尺了。
“没什麽,只说你是个极好的女子。”
岁宁狐疑地看向他,毫不避讳地追问:“你该不会,想让我做你的侍妾吧?”
若换在四年前,这个问题足以噎得宋聿说不出话来。
如今他能藏得下许多心绪,学着她的模样,淡笑回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王忱登门,扶桑指认真兇
秋末雨少,江水枯,江上捕鱼的渔人也少了。
这是深秋时节的安陆,清冷而又孤寂,倒也还算太平。
地沃土平,饮食丰贱,是以流民多聚于此。偶有从别的郡县迁徙而来的流民,姜太守也都会收治。
姜太守病愈,落在宋聿肩上的担子也轻了些。
不日,他将啓程回荆州了,还真是哪里乱便往哪里去。
宋氏与吴郡顾氏的合作没谈拢,他在江东占不到利,也只得借助林氏、姜氏在荆江二州留下的根基,培植自己的势力。
霜降那天,王忱亲自登门拜访了姜太守。
姜府备了酒饭,落英缤纷的庭前,坐着一身着常服的老叟,两位锦衣的青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