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去世家间的利益纠葛,只站在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问题面前,唯有她是可以去相信的。
她会背叛任何一方权贵,却不会背叛自己所处的阶级。
“那麽公子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岁宁勾着宋聿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冰凉的乌发垂下,蹭得他脖子发痒。
宋聿浑身僵住,有些迷茫:“这是做什麽?”
她说道:“没什麽。深秋夜里寒凉,公子不必这般守着我的。”
他轻轻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心翼翼道:“那麽我回去了。”
“嗯。”岁宁便也收回了手,又落下床帏,躺回了床榻上。
他暂时无法接受这样的逾矩,是以只能用此种方式让他主动退避三舍。
天亮之后,莫说是林府,纵是整个柴桑城,都寻不到她的身影了。
她果然还是如此,事有妖,必有诈。
听城门的守卫说,今日寅时,那位女郎持太守印信策马出了城,马鞍上还挂着一只鸽笼。
宋聿又问:“她往哪个方向去的?”
守卫答:“北面。”
宋聿心间蓦地一紧,柴桑县往北二十里,便是文山驻扎的营帐了。
已经过去三个时辰,或许再去追已是徒劳,他还是命人备马,亲自去寻她。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柴桑县西北角的城郊有一片烧焦的空地,那是文山最初安营扎寨的地方。
地上的枯枝败叶已被焚尽,与烧焦的粮食混在一处,板结在干裂的泥地里,岁宁牵着匹马,走过这片荒凉之地时,有意放慢了脚步。
有几只乌鸦在天边盘旋,最终停在了她身旁的枯树上,树根下堆砌着白骨,连腐肉也不剩了。
她远眺着柴桑城的方向,没有一只信鸽飞过去。那封盖着假印的密信,应是被敌军的探子截取了。
岁宁抚了抚胸腔,低低咳嗽了几声。
这几日愈发冷,又快到冬日了。
马蹄之声踏破山道,脚下枯枝碎叶喀匝作响。远处的山岭惊起一群飞鸟,打破万籁俱寂。
有士卒赶过来了。
岁宁不知晓来人是王忱还是宋聿,抑或是文山,她不在乎。
毕竟信鸽早已经放了出去,假的军情亦传到了文山手中。
她蹲在地上,背对着那群人赶来的方向,轻撚起几粒焦黑的稻谷,紧紧攥在手中。
几个骑兵穿过树林的间隙,将她包围在荒地中央。马蹄过处,扬起一地的尘土。
来者手持长弓,语气不善:“你究竟是谁的人?”
岁宁转头看向王忱,嗤笑道:“我是陆氏还是宋氏的人,对王将军而言重要麽?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当初上赶着要与陆氏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