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清擡眸瞟了一眼来人,先是惊诧,随后又展颜道:“当真是,好久不见了,过来喝杯茶吧。”
庭前落叶满阶,槐树的另一边枝桠被砍去了大半。树下依旧摆了张掉漆的棋盘,棋盘余下的是他自己下得乱七八糟的残局。
“先生,您的棋盘落灰了,不收起来吗?”
“别动它,放着吧。”周其清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茶炉,忽而幽幽感慨,“也许久不见你院子里的那个小女娘了。”
宋聿无奈地笑了笑:“她不在宋府了。”
道长抿了一口茶,轻声叹道:“可惜,上回都忘了问她的名字。”
“从前她对先生这般上心,您却连她的名字也不知晓吗?”少年垂下眸,眼睫轻颤,掩去了沉重的心绪,“我也只知,她叫稚容。”
那位道长却说,“那是个心思玲珑的孩子,稚容这个名字,不堪配她。”
宋聿不曾知晓她的真名,更不懂先生的话外之音。
周其清又叹道:“兴许此一生再也见不到了。”
宋聿道:“无心者举步维艰,有心者无远弗届。先生若有所求,怎会徒忧见不到?”
周其清望着树下的残局,那双浑浊的眼忽然变得清明起来。长久困于樊笼,如今,他倒是肯向外看了。
望着那出墙的枝桠,更见山外又山青。宋聿也企图去探寻她口中的山河辽阔,天地自由。
世间相思者,如有心栽花树,于是春盼枝繁,夏盼花茂。
他也同周先生一般,守着庭前的槐树,迎着寒来暑往,过了一年又一年。
可是宋聿也不会知晓,在周其清欲将寻死的那个雪天里,有个少女叩开了栖春居的院门。
他解了身上的套索,拂落身上的雪,给她开了门,同样道了句:“女郎,好久不见。”
岁宁不解地看向他:“道长见过我?”
周其清笑道:“是啊,夏日里还常见你在院外,摘我的槐花。”
于是岁宁擡头看着积雪的槐树,也看到了高高的枝干上挂着用于上吊的麻绳。她指着那绳结,问道:“道长恕我斗胆,问一句为何?”
那道长笑着摇了摇头,又拿刀裁断了那用于自我了结的绳索。
岁宁又同他说,“宋公子他十分记挂您。”
周其清却说,“我倒希望,他不必再记挂我。”
“宋府的人竟将您逼至这番境地吗?”
“他们不是在逼迫我,只不过借着我去逼迫别人罢了。”
那个孩子因他困在了常青院里,处处受家族裹挟,背负诸多枷锁,却因私情屡屡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