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成的外公是虔诚的基督教教徒,葬礼结束后,就是公布他遗嘱,以及分配他遗产的时间。
何振轩陪着李锦成,到达苏家的时候,李锦成外公生前的律师团已经等在那里。
一共六位,几乎和苏家到场的成员人数持平。
ec同样属家族私有,仅李锦成的外公就持有百分之五十四的股份,他将这些股份分做三份,李锦成和苏余盛各分到三分之一,至于苏余合的那一份,被再次分成三小份,一份为苏余合拥有,另一份以一个低廉的价格转让给部分对公司有过突出贡献的员工,最后的那一份,李锦成的外公让苏余盛将它们全部对外抛售,得到的钱将会捐给港岛一家防家庭暴力的慈善机构。
李锦成的外公将自己大部分的存款留给苏素,她的弟弟以及苏余合的一对龙凤胎,用作他们的成长以及教育基金。
剩下最后的房产,被他单独划出去两套用来给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两个佣人后,在座的每人平均分的一套。
因此最终,原本就持有ec部分股份的苏余盛拥有对公司的绝对话语权,李锦成持有百分之十八,苏余合仅得百分之六。
“三小姐……”
遗嘱公布完不久,苏余合就处于一种极度怪异的平静中,李锦成从任宇乔那里知道她将施秉奎暴打了一顿,施秉奎几天前已经离港。
听到律师叫自己,苏余合冷笑,说:“你说。”
坐在正中位置的律师不舒服的耸了耸肩,又说:“你的遗嘱有附加条件。”
“继续。”
“苏老先生希望你嫁给许河远许先生,否则一年以后,你在ec的股份将会被苏余盛先生和李锦成先生均分……”
“那个以前替我开车的司机?我爸竟然要我嫁给那样一个下等人?”
“余合!许先生白手起家,如今是港岛有名的实业家,还有,他一直喜欢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
又冷笑了一声,苏余合不再说话。
随着她的沉默,房间的气氛陷入一种怪异的死寂中,苏余合右手放在那张长桌上,低着头,长发遮住她的脸,右手的拇指不停翻动那些文件的边角又将它们放下。
李锦成在那些文件上签字时,苏余合出其不意的叫了他一声。
李锦成回头,苏余合却没有看向他,只说:“我爸过世前的这段时间你来的这么频繁,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比如你妈死的很可怜,比如你妈很想我爸……就为了……多分一点他的遗产?”
李锦成还没说话,之前就知道他们不和并刻意坐在两人中间的何振轩就冷声说了一句,说:“苏小姐,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苏余合不为所动,继续低着头,说:“以前是她,现在是你,非得要把我全部的东西抢完才甘心。”
说完她终于侧头看了李锦成一眼,眼神死寂空洞,又说:“李锦成,说实话,我很高兴你妈妈能以那样的一种方式死去……”
“苏余合!”
在所有人还都没有回过神时,李锦成旁边的苏余盛已经越过他狠狠一耳光扇在苏余合的脸上。
苏余盛的性格应该很内敛,到这一刻,他全身轻颤,却还是握紧自己的双手努力不让自己爆发。
“当年余荃根本不知道你男朋友喜欢她,她的性格那么温和,要不是因为你拿这件事闹自杀并被送去医院抢救,她会这么仓促的嫁给李耀祖?!会和我们家人断绝关系?!”
血缘
李锦成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妈是因为对李耀祖用情至深,求而不得,才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如今看来,她主要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做出让步。
“还有,你是不是以为爸爸不知道?”
说完苏余盛摇头,神色黯然的说:“他其实一直知道,只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所以才会对你这般纵容,可是你呢?苏余合,你间接害死了余荃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就对她没有一点点的愧疚?现在……你怎么还可以当着她唯一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苏余盛竟然潸然泪下。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他对自己发这样大的火,又或许是看见他流泪,苏余合愣了很久,随后捂着自己的脸说:“我知道,一直知道,这些年我最不能原谅的人就是我自己,可是我该怎么办?代替她去死吗?苏余盛,你根本不知道我内心的煎熬,自从知道她以那样一种方式过世……我就每天想,每天想,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自己逼疯了?”
说完这句,苏余合索性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孩子般失声痛哭。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知道你其实也很愧疚,我们又怎么可能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你?”
苏余盛看向她的眼神既无奈又哀伤,一如他的老婆或者苏素。
他们一家人的感情其实很好,都对李锦成妈妈的死怀有愧疚,尤其是始作俑者苏余合,性格阴晴不定,和她说的那般,几乎没把自己逼疯。
血缘和亲情一样奇怪,先前参加自己外公的葬礼,李锦成还会觉得难受,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可能是宣泄出憋在自己内心多年的愧疚和苦闷,李锦成再看向苏余合时,她身上曾经逐渐变深的黑雾此时已经消失无踪。
“走了。”
见何振轩拉住自己的手臂,李锦成起身,与他一同走出苏家的那栋大宅。
“是不是每个家庭都有一个深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