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若能医好你,我日日削下一块又如何!”
两个人都赤着眼,相对而视。
“你……”澜止所有的话在瞧见鹿鸣眼眶红了的那一刻,通通说不出了。
澜止心疼的把鹿鸣抱进怀里,用手指去擦鹿鸣的眼泪,他好久没见鹿鸣哭过了,乍然一哭,把他心疼的不得了。
“不哭。”澜止温声细语的哄他道,“我现在不是还活着么。”
“可我怕你会死。”鹿鸣把熬煮好的汤药递给澜止,“你喝了试试,万一真的有用呢。”
澜止垂眸看着那碗汤药,色泽如血,里面是鹿鸣的血肉:“你让我如何能喝得下去。”
“他们都说灵鹿的肉能治百病,解百毒,万一你喝下就好了呢。”鹿鸣眼睛湿漉漉的哀求他。
澜止不想把他这点希望泯灭,两眼一闭把药灌了下去。
鹿鸣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每天以灵鹿肉为药引给澜止煎药,祈祷澜止能好起来,但这日午后,澜止还是咳出了血迹。
刺目鲜红的血迹染在素白的方巾上。
澜止将染血的方巾团进手掌,不让他多看,心疼的叮嘱道:“你瞧见了,喝再多都没有用处,不要再伤自己了。”
“为何会如此……”鹿鸣颓然无措,真的药石无医。
“没事,我一年半载还死不掉的,还有数百日的光阴可以消磨。”澜止对鹿鸣张开怀抱,让鹿鸣坐进他怀里,浅笑道,
“我看见了阿炎来的信,说他们如今已经安顿下来了,映之还生了一只小灵鹿,是个男孩子,等着映之身体恢复好了,孩子再长大一点,就带回来给你看。”
“等阿炎回来了,你可得给小灵鹿准备份厚实的礼物。”
澜止温柔的跟鹿鸣说着话,他嗓音本就低沉,喃喃细语好似在哄孩子。
鹿鸣眼睛湿漉漉的,忽道:“澜止。”
“嗯?”
“你若死了,下一世我会去寻你。”
澜止沉了一下,可他立誓不入轮回,没有来世了。
但他不想让鹿鸣连这一分希望都没有,应道:“好。”
鹿鸣将眼泪蹭到澜止衣裳上:“你下一世还会喜欢我吗。”
“会。”澜止把下巴抵在鹿鸣身上想了想,“若你不放心,我写一份婚书给你,下一世你带着婚书来寻我,免得我不认账,这样如何?”
澜止握着鹿鸣的手:“做完婚书,我们还应喝一杯合卺酒。阿炎成婚的时候我就在想,我都不曾跟你举行过那般隆重的典礼。”
“不要。”鹿鸣道,“只要婚书。”
“为何,你不想与我喝合卺酒?”
鹿鸣眼尾还挂着一点泪痕,用鼻子顶上澜止:“你总要亏欠我一点,这样才能记挂着我。”
澜止将鹿鸣抱紧在怀里,轻轻的去吻他,两人吻完一场,胸膛紧紧的贴着,难舍难分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澜止的声音总是很像诉慕的箫,说:“我不忍心忘下你。”
接下来几天,澜止都忙着做婚书。
纸张易碎,也不好保存,鹿鸣的岁月那样长,澜止不想简单的写上一张纸就把鹿鸣打了,特地去跟匠人学了铜纸婚书。
铜纸婚书要先刻好婚书誓言作为样板,再用退火处理过的铜纸作为材料,铺在样板上,用小石锤反复敲打,让样板上的文字印刻到铜纸上,然后还要用木笔继续勾勒,誓言文字才能清晰的显现在铜纸上。
制作铜纸婚书是个细功夫,澜止闷头做了好几天,这张婚书才粗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