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希礼在食堂里稳稳当当坐着,少年凤目薄唇,餐盘里的饭几乎没怎么动。很是高傲的,与有荣焉的模样,与左右道,“私以为先生这篇我之举业观,真足为如今这救世良方。”
话音未落,对面祝保才就忍不住呛到了。
王希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地继续与左右讨论。
没想到对面祝保才咳嗽声越来越大,面色也渐渐地涨红了。
王希礼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祝保才殊为讨厌
“吃饭便好好吃饭,这是作什么德行”
“啊啊”少年茫然地从食盆里抬起头,像只无助的小土狗,嘴边还黏着饭米粒。
“哦哦哦。”望着王希礼这不悦的神色,祝保才渐渐琢磨出味儿来了,忍不住道,“你不知道这先生其实和张衍”
“保儿哥。”一个清冽温和,如碎玉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张衍心里叹了口气,神情不变,轻轻出言提点。
祝保才这才忙刹住了话头。
王希礼眉心一跳,敏锐地蹙眉追问道“什么”
飞快扒了两口饭作为掩饰,祝保才正色说“咳咳没什么。”
这只有自己知道张婶子的秘密,又不能说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望着两人这模样,王希礼眯起了眼,可惜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古怪出来,嘴角一扯,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面道“吃完了别忘了今天的日课簿。”
便端着餐盘又飘然走远了。
回到明道斋里,王希礼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心里始终觉得祝保才与张衍刚刚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什么叫“先生其实和张衍”
路过张衍座位的时候,王希礼脚步一顿,一个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少年的座位整理得干净而整洁,笔墨纸砚俱安置得井井有条。唯独一方砚台格外引人注目。
面前这方砚台馨香扑鼻,色泽如玉,细腻温润,无疑是佳品,
王希礼转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一步、两步。
忽然心里头冒出点古怪的感受,驱使着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又倒了回去,拿起了那方砚台。
张衍他家境平平,能用得上这种砚台
这一看不要紧,王希礼是目瞪口呆,凤目瞪圆了,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儿摔了手上这砚台
只看到这砚台背面,旁人绝难留意到的地方刻了一行小字。
“赠衍儿
先生”。
赠张衍,先生
王希礼宛如炸了毛的猫儿,险些将那方砚台给丢开。
好在他还保有两分的理智,将砚台放了回去,只是整个人脑子好像都是木的。
反反复复地只回荡着两句话。
他俩果然有鬼祝保才说得都是真的
王希礼木然地想。
难道说张衍这砚台是他特地写信去求先生刻的字
可既是如此,又有何见不得人的。
还有“衍儿”这个备显亲昵的称呼就显得殊为可疑了。
王希礼皱起眉,一时拿不定主意。
难道说
那一瞬间,王希礼呼吸急促,瞳孔骤然收缩。
这先生其实是张衍的长辈或者说生父
如果说先生其实是张衍的生父,那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
这砚台上的“衍儿”两个字,张幼双未婚生子,张衍生父之谜
无怪乎张幼双懂得这么多,定然是先生曾经手把手亲教过。
无怪乎张衍这天赋令他都不由微微侧目,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