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婧娴不是头一回提起传闻。
可这次,谢仪却从她的言语之中听出极强极强压迫感。
对上那抹饶有兴致的眼神,谢仪毫不怀疑景婧娴是想利用此间传闻再生波澜。
与其一味反驳,这回,谢仪直直地闯入了她那双盛气凌人的眸子中:“奴婢教导公子成长,情意非同寻常。”
“公子将来官路必当青云直上,是以,奴婢就算拼了命,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谢仪眸光笃笃。
是与景婧娴的正式宣战。
对方记恨她在景明帝跟前下了脸面,就算再去委曲求全也于事无补。
谢仪依旧是垂眸,只有精致的下颌线弧度分明地绷着,一字一顿,字字坚定:“公主位高权重,注定是遨游九天的凤凰,那又何必在崔家这地方搓磨时光?您终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去,才好。”
逐客令已下。
景婧娴眸光骤变,冷笑一声:“本宫的去向,何时需要一个掌教姑姑来置喙做主?”
“真当人人都叫你一声谢姑姑,给了你脸面,你就能教本宫做事了吗?”
谢仪未应,下一瞬,景婧娴就一声冷喝:“跪下!”
马车掀帘而入几道影卫身影。
强摁着谢仪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跪。
车轱辘依旧在行驶着方向,透过微掀的帘幕,谢仪瞧见了竹青的满脸急切。
她不露痕迹地朝对方轻轻摇头。
是在示意竹青不要轻举妄动。
擅自暴露行踪,让景婧娴发现崔简之为谢仪安排暗卫守护,只会为崔家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她宁可自己承担。
“谢仪,不要以为本宫对你此人还有几分兴致,就能容忍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本宫底线。”
“本宫是公主,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谢仪昨夜被景婧娴用长甲划出的血痕依旧触目惊心。
说来可笑,宫中那么多人想要置她于死地,却没有一人将她真正放在过眼底。
除却崔简之,再也没有人认真看过谢仪的伤痕。
她将脸扬起,不仅是为了让景婧娴看清她眸光中所存的坚毅,更是要用此伤明志:“公主请自便。”
“可似乎您昨夜刚伤奴婢的右颊,今日就挨了陛下掌掴?”
与景婧娴面对面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可谢仪洞察入微,尤其是当看见她今日与景明帝的兄妹对峙,突然意识到一件分外严重的事情……
面对疯子,她只有一度疯到让对方都觉得恐惧,方才能有奇效:“奴婢虽位卑言轻,但睚眦必报。”
“无论是谁让奴婢有分毫伤损,奴婢就算不惜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拼命地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
谢仪被死死地禁锢住双肩、行动,并不挣扎,只用一双眼睛就能够让景婧娴遍体生寒。
很快,景婧娴笑了。
要是养在股掌间的蝼蚁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才是真正地无趣。
她想看到谢仪一身傲骨被打碎揉拧的样子。
“谢姑姑,真是好骨气。”景婧娴话语呢喃,她弯下腰,紧紧攥住谢仪的下颌:“说得本宫是真怕了呢。”
她上扬语调故作扭捏。
谢仪听着,不作反应地淡淡掀眸:“公主大可一试。”
“好呀。”
景婧娴顺势应了下来:“姑姑想激怒本宫罚你,可本宫如今正被皇兄禁足,若传出欺辱下人的名号肯定更难善终,肯定不行。”
“只是呐,本宫这双手早年在他国受伤,身患旧疾无法劳作写字……”景婧娴玩弄着她浸染丹蔻的红甲,白洁如玉,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