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稍微缓过劲来,谢仪控住了发颤的腿心,下拜时不露端倪。
“夫人刻意在房中等候,不知所为何事?”
崔夫人始终没有开口。
顺着她紧拧的目光游离,谢仪注意到了自己脖颈上的红痕。
是方才崔简之情动时所留下的痕迹,在烛火照映下格外显眼。
终究还是有破绽!
谢仪只能掀眸强作镇定,望进崔夫人那双纷扰眼中,没有再多作空白解释。
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姑姑何必拘礼?”崔夫人状似漫不经心地来扶她,可眸色却在一点点黯淡。
“今晚若是没有你,我一人应付梁王只会更加艰难。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帮着我主持府上大小事宜,本来就是想来好好褒奖你一番。”
“之前应你父兄一事,有眉目了。”
谢仪心跳速度更快。
崔夫人是只笑面虎,她相处多年当然知道。
越是不动声色,就代表崔夫人眼下的怒气越发磅礴。
“竟有人先我一步接了谢家人入京?姑姑,你说这人会是谁?”
“除了你之外,这世上又还有谁会对谢家人挂心?想从边疆守卫军手中捞人,可并不是等闲能够做到。”
她声音又轻又柔,却莫名为谢仪肩上增添了几分压力。
谢仪努力维系平稳:“奴婢不知。”
“求夫人为我寻觅父兄下落,您知道的,奴婢这世上挂心之人唯他们而已。”
崔夫人当然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谢仪有多在乎这份亲缘,她才会自以为拿捏住了谢仪的把柄。
反正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可现在,崔夫人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姑姑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演技居然如斯高超!难怪能把简之与我左右欺瞒,唬得一怔一愣!”
崔夫人动了肝火,桌上的杯盏都被尽数掀翻。
这一刻,谢仪竟没有原想象中的慌乱,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事先编排的台词被谢仪尽数推翻,她紧抿着唇角:“奴婢断不敢如此。”
“会求助公子,仅仅是因为奴婢太挂心父兄……奴婢甘愿领罚。”
谢仪垂眸时,脑海中第一个倒映得竟是崔简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他们有过最亲密的交触,当崔简之每每低声在她耳畔低喃时,她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跳猛然加快。
这是谢仪绝对不允许的。
她不会让任何人搅破她的理智。
所以,干脆借崔夫人的手离开崔家,是她眼下最好的方法。
可崔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主。
“若是罚了你,还有谁能够为我所用?”
“姑姑,内院你确实待不住了……可崔家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了你这一身本领,我又怎可能轻易放手?崔家京外的那些铺子近年来收益不好,就劳姑姑去帮我看看,有你盯着,我才能够放心”
闻语,谢仪蓦然抬眸。
她的本事不拘于内宅,但对外经商确实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才接了父兄回京,自己却又要被打发去到外头……
那何谈让她谢家鸣冤、光明正大生活?
崔夫人是想让她滚的同时,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
谢仪还想为自己争取,却见崔夫人亲手为她挽过鬓间散落的发丝。
“相较于锦思母女,姑姑应该知道,你妄图勾引主家所落到的下场已是最好。”
“简之入了锦衣卫,不代表他就可以任性妄为,反而更应该注意言行。梁王对你虎视眈眈,这回简之将他彻底得罪死,其中当真没有你的缘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