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他说起对甄栩之妹情愫暗生,若有所思。
“再到几年后京城再相见时,这份愧意和怜意不知怎的,又变成了怜爱。”路煜一向话少,今天为了英莲却剖白心迹,自他重新被找回来,还实属第一次。
皇帝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半天才说出话来:“原来如此,朕还道你与甄爱卿情谊甚佳,这才想娶他妹子,原来你早已对那女子情根深种了。”
皇帝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朕还要再想想。”
虽未能当即得到赐婚的诏书,路煜却知道,这是皇帝被说服了的意思。他心中石头落地,这才退了出去。
甄栩南行了三个月后,封慧又有些慌神,两个女儿的婚后生活都十分幸福,儿子虽被派遣到岭南,可那毕竟是富庶之地,又不像西海沿子时常有战场拼杀的风险。封慧原该心满意足,可不知怎的,近来她总觉得心慌意乱。
封慧忍不住对甄士隐念叨:“也不知栩儿如今到了哪里,上一份报平安的书信已经是半个月前送来的了。“
甄士隐见她最近夜晚总是辗转难眠,安慰道:“想是快到穗州了,走得越远,书信送来的也越慢,你莫要着急。”
封慧才被他说服,却见路煜风尘仆仆地进了正堂,封慧正要招呼他坐下,却见路煜表情有些不对。就听他说道:“我有个消息,还请父亲母亲有个心理准备。”
想到方才心中所忧,封慧忍不住道:“煜儿,你要说的消息可是和栩儿有关?”
路煜点点头:“岭南动乱,波及穗州,不过依霁明的行程,想来还未到岭南。若是船舶停在闽州,应该正好能躲过去。”
甄士隐本是个隐士,听了却摇头道:“栩儿不是躲事情的性子,更何况既然已经为一方父母官,便更需去进城一看。”
知子莫若父。甄栩所乘的官船停靠在穗州港,众人下了船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可船停靠在穗州,本就是为了补充水和吃食,如今失去了穗州的补给,就算是躲回船上,也只能去到离穗州不到百里的香洲。
甄栩站在船舷上,远远看到穗州城中已有各处起了火,知晓情况不妙,转头对黛玉道:“咱们从京里出发时,并未听闻岭南有何兵事。眼下穗州城情况不明,你带着瑶光先随船去香洲暂避,我身为地方父母官,须得进城探探究竟。谷芽和紫鹃雪雁跟着你,晚些我去香洲接你,若有不妥,你们就先搭船回扬州。”
黛玉心中虽不安不舍,可甄栩职责所在,她只好轻声道:“我见城里连火都烧起来了,还不知怎么乱呢,你千万小心!”
甄栩微微一笑:“放心,你夫君文武双全,箭术曾让敌军闻风丧胆,此处就算有叛乱,叛军还能有西海国骑兵凶猛不成?”
黛玉先是被他逗得一笑,继而又道:“人家说正事,你又在这里开玩笑。”眼下情形,又舍不得与他闹别扭,叮嘱了许多,这才依依不舍地又登上了船。
甄栩见黛玉他们离开,悄悄靠近穗州城,却见城门大开,守门的士兵一个都不见人影。他挨到夜晚才潜入城中,顾不得四处查探情况,先就近躲进一处民房里。
正想爬到屋顶,观察城中情况,却听院中一处地面有些松动的声音,甄栩急忙躲到房梁上,就见几个黑影从地下爬了上来。
重病
等那几个人影都爬上了地面,借着月光,只见两个男子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兵士,另外还有一个老妪和一个孩童。
甄栩松了口气,正思量着要不要向几人打听一下情况,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少爷是我。”甄栩正要拔出匕首,忽听青竹的声音传来。
甄栩低声道:“不是让你们先待在城外?”
“方才我们几个在城门外守着,看到有人往城外运东西。那些人虽然套了黑衣服,可露出来的衣角像是官兵的式样。少爷又许久没有回来,我就让小丁小乙守着,自己先进来看看。”青竹道。
甄栩听了青竹之言,又看了看院中的情形,悄声道:“情况不对,我先去套套话,你在这边等着。”
青竹点了点头,藏到一边。甄栩弄出点响动,把院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男声十分警惕,亮出刀子问:“是谁在那里?”
甄栩道:“这位兄台,小弟是今日来穗州探亲的,没想到城里有些古怪,亲戚家中也空空如也,根本没看到人。不知兄台能否告知小弟最近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却不上当,拔出刀就要向甄栩砍来。甄栩正要躲开,就听那个受伤的兵士突然开口:“大哥且慢,我知道他是谁。”
甄栩心中一惊,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就见那兵士突然跪了下来:“见过巡抚大人!穗州城变成此番模样都是被奸人所误,还望大人能平息叛乱为民做主啊!”
甄栩见他知道自己是谁,且又话里有话,心中暗惊,面上却不露声色道:“这位官爷可是认错了人,我并不是什么巡抚大人。”
那兵士笑道:“年轻俊美气度不凡,眉心生有红痣,与传闻中‘琼山玉枝定西塞’的甄郎像了六分。前段时间府刚接到消息,说新上任的岭南巡抚是定西伯甄霁明,算算时间走水路也差不多该到了。您带着北方口音,又在这个时候来到穗州,可不是有九分的可能性就是甄大人?”
甄栩听他说话严丝合缝,又知晓官场消息,且到了此时也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意思,便问道:“不知您是——”
那兵士苦笑道:“我是孙总兵麾下参将刘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