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立即挂断,干脆利落。
远远看见铁门徐徐打开,车速完全不减,朝半开的门中间擦过,箭般从灯火通明的苏宅疾驰而出,嗖一声没入夜色中。
就因为这个速度,燕南飞也不敢动手阻止疯狂的的小伙。
水牛专注前路,头也不回地提醒:“戴上安全带。”
燕南飞蹙眉,心中不满,手下却迅速卡好安全带,下一秒少年人已经将油门催尽,燕南飞只觉身体陷进坐椅中,几乎密不可分。由于避开车流高峰期,路面行车顺畅,简直是造就了飙车的最佳时机,引擎咆哮,车子犹如一抹黑色闪电,在公路上风驰电掣。明目张胆的极速飙车惹来路人侧目,但除此以外更有不少人惊叹驾驶者车技高超,瞧见飘移式拐弯后,甚至有人鼓掌喝采。
作为乘客兼车主的燕南飞也惊叹,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车子性能这么棒,不断掠过眼界的景物带来别样感官刺激,他只觉心跳砰砰加速,大有赶上车速的趋势。他不禁以崭新的目光打量冷静驾车中的少年人,只见小伙子动作自然纯熟,俨然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他确信吴水牛很年轻,年轻得不可能拥有这样老练的车技,可偏偏事实摆在眼前,再加上这小伙之前在言行间透出的熟悉感,无一不挑起他的好奇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
水牛绷着脸,一声不哼,因为目的地已经到了,有比解释更重要的事情。车子漂亮地停靠在医院大门外,年轻人跳下车奔进医院里,要不是自动玻璃门够灵敏,及时打开,估计现在要看蛮牛破玻璃了。燕南飞见状,毫不迟疑就拔去车钥匙,追了上去。
医院里处处是护士和病患,燕南飞怕这被激怒的斗牛会冲动闯祸,却不料打从进入医院那一刻,冲动小伙子竟然奇迹地把持住了,虽然死死绷紧脸,拳头也掐得泛白,动作却故意放斯文了。燕南飞惊奇之余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吴水牛咨询路过的护士,护士小姐瞧见这么个讨喜的少年,很乐意指路。二人拾阶而上,循着指示和门牌一路找去,终于见到250房。
燕南飞正想表赞这小子够理智,还记得顾及场合,下一刻却见山民小子大脚丫抬起就踹,砰地一声,脆弱的房门应声倒下,有人‘嗳哟’一声惊呼趴倒,门边的另一人迅速掏枪备战。
枪口指向来人,老万瞧见只是一名年轻小伙,不禁微愕:“来者何人?”
“哎!哪个混球?!”孔繁旭从地上翻转,连忙掏枪,然而出现在年轻小伙身后的人让他瞪圆了眼睛,掏枪的动作也止住,他惊呼:“咦,这不是燕先生?”
之前队长给他们看过资料,除了国际刑警,这位燕南飞就是中央下派协助此次调查的特警。想不到第一次正直接触,竟然这样惊悚。
燕南飞刚刚才制住唇角抽搐,向认出他的年轻警员轻颔首。
另一头老万见状也徐徐放下手,目光在咬牙切齿的少年人和瞠目结舌的队长身上徘徊,不禁猜测:“这是……大嫂的儿子?”
“哦?”孔子也来兴趣了,挑眉观摩这一幕,干脆赖在地上就不起来了。
很多年了,阮元沛有很多年没有尝过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他现在就好似做错了事怕父母责骂的小鬼,在那双深邃眼睛的怒视下竟然紧张得脊背寒凉,头皮发麻,手心冒汗,惊慌失措,老大不小一个人了,在十来岁的小伙面前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反观吴水牛则气焰嚣张多了,那怒瞪养父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似地凶恶,让人怀疑这二人的身份是不是错位了,究竟谁才是老子?
外人眼中如是,殊不知水牛其实憋得快要内伤了,他一向直来直往惯了,可如今面对大夫人是揍也揍不得,骂得太凶还怕有影响,真叫他郁闷死了。
好半晌,他们就这样对凝无语,在观众们都快受不了低气压的时候,两尊石象终于有所动作。只见吴水牛一声不吭地走到床边,从床头水果篮里挑了一只苹果,拖一把椅子坐下就开始削苹果皮。
看戏的三人互觑一眼,心想:干什么?演默剧么?
阮元沛更加忐忑,眼睛不住偷瞄身侧人,当他瞧见那颗苹果可怜地遭连皮带肉削得只剩一颗芯,而刀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抹一把额上冷汗,轻声提醒:“小子,可别削到手了。”
当下老万的手枪啪一声摔地上,孔子很庆幸自己已经坐在地上,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肥皂剧发展,心里默契地想:大嫂,你也太贤惠了吧?
燕南飞毕竟对这些人认识不深,此时眉头锁得更紧,心中不解——就是这种人接替十六哥的位置了?十六哥也是因为救这种人……而死?
燕南飞有些不能接受。
水牛听了这充满关心的提醒,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牙龈都差点飙血。他狠狠剐一眼床上伤患,手中水果刀哚一声刺进床头柜,入木三分,那狠劲、那眼神仿佛刺中的其实是某人的血肉,叫听的人都肉痛。此时,山民小子正气俊帅的脸被一种名为怨念的情绪占据,他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森森地让阳光朝气的形象扭曲,嘴脸都变得刻薄阴沉,出口的话没更不中听。
“哼,老子乐意把手削成九阴白骨爪又关你阮元沛鸟事呀,你乖乖把嘴巴缝起来躺在床上装死尸去吧。”
“……”
这怨气冲天的话听得各人心中发毛,更别提作为主角的阮元沛,他知道隐瞒伤势的事已经彻底惹毛了这头牛,要不是身上带伤,现在那柄水果刀就不是钉在桌面上。他知道的燕十六向来豪迈仗义,性格爽直且行事风行雷厉,天大的事情说开来就好办,说不通还有拳头管用,这种闹别扭的情况,倒是第一次见到。
阮元沛讶异之余也万分无奈,即使是擅于交际的他,也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你担心,而且这伤也不严重。”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水牛一把抽出水果刀,罩盘子里粗厚的水果皮一阵狂剁,然后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吃苹果。”
几双眼睛全都盯着那些已经痒化变色的不规则多变形苹果块发怔,但见小伙子眯着眼睛磨牙,大有不乖乖听话就咬人的架势,下属二人连同客人燕南飞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特别刑侦队队长如何应对。
阮元沛看着这盘类垃圾物体,轻轻叹息,动手掂起来往嘴里送。
直至吃去一半,水牛感觉郁结的怒火也随着苹果减少而减少,心里也惊奇自己这副好脾气,怎么也想不透什么时候养成的好修养。摸摸脑门,想眼虽然氧化的苹果吃不死人,但是让大夫人吃光它,也是就没这个必要。
“好了,别吃啦。”夺回盘子,迎视询问眼神,水牛撇撇唇撂话:“阮元沛,你给听着了,如果你不当我是自己人,那老子回去跟球球过好了,你自个爱怎么瞒就怎么瞒,老子就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