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思绪被一声轻唤打断,水牛猛然抬头,对上阮元沛布满担忧的脸庞,于是咧开嘴露出平常的灿笑:“啊?我发呆了。”
阮元沛瞠目,继而失笑摇头:“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
“哦。”水牛搔搔脑门,刚才想的话半句也不能说,只能打哈哈:“哎呀,我都忘了想说什么啦。”
阮元沛微愕,继而深深扶额,狠狠瞪这个没心没肺的。
“哎哎!别瞪我了,反正你不是就怕苏卷卷占我便宜?先别说他做不到,就你对我的了解,要是我没那个意思,他能拿我怎么办了?”摊摊手,吴水牛迅速收拾桌上碗筷,神情惬意,语调更随意。
“你……”阮元沛苦笑:“你小子又一辈子了,怎么就不改改这大而化之的性格?”
厨房里传出少年张扬的语调,和着杯盘互磕声响,显得朝气蓬勃。
“哈!不是有你帮我考虑了?叫我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你……”这一回阮元沛真是无语了,笑看晨光和暖,他轻叹,再也生不气起来,就朝厨房里喊:“不想管你这二愣子,我睡了。”
“你才二愣子!”水牛不忘回嘴,突然飙出来抓住阮元沛的手臂,冲口就喊:“大夫人。”
阮元沛垂眸瞄向那只带着水和泡沫的爪子,闭了闭眼睛,湿凉感跟掌心温度一起渗透薄薄衣裳传递,让他心跳加速,他只能闭起眼睛,尽量将语调放平常些,尽量简短语言:“怎么?”
吴水牛一咬牙,眼睛瞪圆,脸色坚定地,以充满警醒的语气剖白:“我绝对不是gay,你放心。”
“就这样?”
“嗯!”水牛猛点头,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重申:“我有结婚生子,我绝对不是同性恋,也永远不会接受任何男人,你放心。”
阮元沛一手握住门把,目
光落在干净雪白的门板上,仿佛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值得他这般专注。最后他拧动把手,慢条斯理地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做完家务就去睡吧,别熬出病来。”
话落,手掌从门把上移开,落在那颗毛绒绒的小平头上,抚了抚,就轻轻带开抓在臂上那双手,跨进门内。
直至门合上,水牛眨眨眼睛,直觉伸手挠挠发痒的头皮,却被手上湿冷给弄得一激灵。
“靠!”瞪住湿答答的双手,嘴里就蹦出这个字,余下全给蹶起的嘴唇给堵住了,心里闷得慌,他暗忖:靠,八点档看多了,文艺个屁吖,碗还没擦好呢。
趿着拖鞋,水牛走回厨房里,决心要把碗擦得亮晶晶,别的先不想。
直至脚步声远去,阮元沛才将后背从门板上剥离,他拖着一身疲累跌入床铺中,双目无神,瞪向天花上透出淡光的节能灯发愣,那小子坚定的宣言仿佛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一次又一次,清晰犹如一柄柄利刃,往他心上刺。
可也就这份痛使他想通了。
即使刚才他脑海中只堆满狠狠吮吻那双唇的妄想,却也明白感情是相互的,既然对方无意,那与其让毫无意义的表白莫明起乱,倒不如全心守护这份坚持?毕竟它扼杀掉萌芽中的情愫,也就必须显现出它的价值,不然叫他怎能甘心?
“臭小子,给我记住,这不归路你要敢走上去,看我怎么治你。”喃喃自语,说是对吴水牛说的,倒不如说是给自己的警醒之语。
他不走这路,也要傍着臭小子走正途,苏奕雷休想动歪脑筋。
一屋子人都是闹了一整夜才睡的,直至午饭时候,苏奕雷是给饿醒的。他睁开眼睛后,先瞧见简陋且狭窄的天花板,而后转眸打量布置简单的房间,立即确认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地方。撑起身来,欲裂头痛感袭来,他五指梳进卷发里,不觉龇牙抽进一口凉气,心肺都冷了。
“嘶……”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头上撞了这么多的包,至少让他确认昨晚又发病了,不知哪个人格跑出来,想了想,说不定是哑巴。
“这一次是撞头自杀吗?”
几乎确认这一想法,苏奕雷扯了扯身上完好的衣衫,双脚着地,拎过勾在床头的手杖,下床移近门口,轻拧锁把,确认没有上锁,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
透过门缝只看到一道走廊,他试探了一会才敢走出去,尽量放轻脚步移动,直至看清楚小小空间。
这是客厅、饭厅和开放式厨房组合,统共也就五十平左右的空间,小得可以。午间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打落木纹地板上,阳光气息给屋内增添几分暖意,翻阅过的报纸随意摆放,扔在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斜叠的cd,还有擦得一尘不染的家具,无一不透出生活气息。
很温馨的小房子,让苏奕雷也不由得放松心情,他支住手杖走向客厅,目光巡视小小空间,最后拿起电视机旁的小相架,唇角立即高高翘起。
照片中少年手拿金色奖杯高高举起,灿烂笑容堆满脸庞,布满汗渍的小麦色肌肤仿佛正散发出阳光味道,让人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替他高兴。
“是你家吗?”苏奕雷扶额失笑,陌生环境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压力,他移步电话机旁边落坐,不疾不徐地掂起话筒,他需要获取更多信息。
公公公公公…
水牛在咖啡香气诱惑之下醒来,惺忪睡眼睐向闹钟,原来已经是中午。他和大夫人都钟爱中式餐点,而大夫人喜爱以香烟或浓茶提神,他则认为牛奶或鲜榨果汁比较有营养,要刺激得喝烈酒才成,可惜大夫人禁止他喝酒、抽烟,这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家中没有储藏咖啡。
因此水牛只能想到苏卷卷,那个骚包或许会认为不懂欣赏咖啡是罪大恶极的吧?
想到那嘴脸,水牛忍不住皱眉,咂咂嘴巴,决定去瞧瞧苏卷卷这一刻又变成怎样。
草草梳洗一轮,水牛走出客厅去,果然见到有人正一边读报一边喝咖啡,好不惬意,那自在模样是老不客气,都把这屋子当成自个地方了。
同时苏奕雷也注意到水牛,他放下报纸,目光由上至下打量这男孩平凡随意的居家打扮,对那一身不知名品牌的劣质t恤和卡奇色七分裤不吝于表现嫌弃,眉毛立即聚拢,语气更是挑剔:“你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吴水牛眉梢高吊,立即送上两粒白眼,毫不客气地回道:“要你管?衣服又没穿你身上。”
无礼态度并未惹得苏奕雷不悦,这一向傲慢的男人反而很稀罕地笑得和善,硬叫水牛寒毛直竖。
“靠,你那糯米团人格又出来了吗?”说着,水牛悄悄退后一步,他最怕应付那个什么绅士的。
“……糯米团?”
苏奕雷轻声呢喃,双目微眯,微翘的线条让眼睛显得更细更长,身为男性却透出一股狐媚劲,魅得人要移不开目光。但这也仅限于审美过关的生物,明显这头牛很懂得如何嚼牡丹,硬是感觉今天的阳光特别灿烂,苏牡丹的笑靥特别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