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出最终决断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将这个事情的争论,终止在这福宁殿里的人!
所以,哪怕宰臣们心里都感觉荒诞无比——皇子才八岁!口小儿一个,他分得清楚轻重吗?
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大宗正和嗣濮王,随时可能来到福宁殿。
若在他们来之前,还不能做出统一的决断的话,事情就可能要变大了。
即使不考虑这个问题。
单单是考虑,将来国史上对今的事情的记载。
在场绝大部分的宰执大臣都是耗不起的。
除了王珪,也没有人敢拖延下去了。
于是,即使再荒缪,再荒诞,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做!
“殿下!”右相蔡确,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对那位跪在御前的皇子,深深一拜:“臣,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确,有事上禀!”
其他群臣,纷纷持芴恭身。
便是王珪,也在迟疑了少许后,只能持芴而拜。
无论如何,不管怎样!
这位殿下,此时已经在御前,得了官家圣旨认可,得了两宫认同,也得了群臣拥戴。
他已经是毋庸置疑的皇太子!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
然而,皇子的表现出乎了所有群臣的意料之外。
面对着整个朝堂的所有宰执重臣的集体礼拜和咨询,他没有慌张,也没有任何举止上的失仪。
他冷静的像一个大人。
在群臣注视下,这位殿下先是对着那卧于病榻上的官家,认认真真的磕头、再拜,磕头,再拜。
然后才慢慢起身,转过身去,看向所有人。
他脸上的泪痕依旧,他眼眶还在红。
但是,他的声音却稳的好似是排演了无数次一样。
“诸位髃臣,何事相询?”皇子轻声问道。
声音虽然低,但沉稳、内敛。
恍惚中,群臣似乎看到了,当朝官家昔年坐衙时的风姿!
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八岁的孩子?
蔡确咽了咽口水,持芴而拜:“臣等惶恐,敢奏殿下:如今,官家卧疾,在未能康复御殿之前,军国大事,如何处置?”
“还请殿下降下指挥,以定朝野人心!”
所有大臣,持芴再拜:“还请殿下降下指挥,以定朝野人心!”
帷幕之中,高太后和向皇后都紧张起来。
她们既担心,皇子有失仪态,也担心年幼的皇子,不知轻重。
然而,下一秒,无论是高太后还是向皇后,都吁出一口气来。
“我年幼,不知军国事也!”皇子的声音,低低传来。
“然则,父皇曾教我:一家之中,最紧要莫过于家和,家和则万事兴也!”
只听到这一句,无论是高太后,还是向皇后,都是相视一笑。
帷幕外,六哥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父皇教诲,我一日不敢忘!”
“如今,父皇虽然服药卧疾,然而,太母慈圣、母后亲慈,自父皇服药以来,保佑拥护于我,实是爱护有加,无微不至!”
“我记得,在庆宁宫时,母后坐我帷幕之外,为我亲捻被角,慈爱之心,实在无以为报!”
“我亦记得,前日,我尝求读书,请于太母之处,太母当即着人送我圣人经义,凡我不懂不解之处,但求教于太母,则太母无所不答,无所不应!慈圣之心,大内上下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