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手中抱着把琴,待看清是晴川之后,唇角边便挂了些许浅淡的笑容,说道:“晴川?正好,我新谱了首曲子,你也算是有耳福的,过来听听吧。”说着不容晴川拒绝,转身向他经常弹琴的那个凉亭里走去。
晴川见他如此,也不好扫他的兴,只得跟在后面进了凉亭。
四阿哥已在亭中坐了下来,双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顿时如清澈的泉水一般流淌出来,泛出粼粼的水波,从亭中一波波荡漾开来。晴川不由得心神随之一荡,又听得四阿哥略显低沉的嗓音从琴声中缓缓响起: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待一曲奏完,晴川已是听得魂游天外,傻傻地呆住了,直到四阿哥冲着她淡淡地笑了笑,她这才回过神来,鼓掌道:“弹得真好听。”
四阿哥却站起身来,笑道:“现下我还有事要办,弹不成了,晚上皇上有个家宴要举行,如果你陪僖嫔娘娘出席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听一次。”
晴川不疑有他,惊喜地问道:“真的?”
四阿哥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晴川一眼,转身走了。
晴川心中突然莫名地欢喜起来。回到储秀宫,僖嫔正在挑选送给太子的礼物,见她来了,便指了指一旁宫女手中捧着的白玉观音,与她商量道:“既然说太子之前是被巫蛊所害,那你说本宫送太子一尊观音可好?”
那观音足有尺余高,玉质洁白无瑕、温润莹透,竟如同凝脂一般,晴川知这定不是凡品,奉承道:“这白玉观音一看就是绝世珍品,又寓意平安祥和,皇上看了定然高兴。”
僖嫔听了面带得色,打趣她道:“你倒是不傻。”
晴川有心跟着僖嫔一起出席晚宴,忙上前帮着僖嫔梳洗打扮。眼见晚宴时间快到了,僖嫔那里却仍在不慌不忙地对镜梳妆,晴川便忍不住催促她道:“娘娘,咱们是不是该去了,晚了别再惹得皇上不喜。”
僖嫔却笑了笑,对着镜子左右照着自己头上的珠花,慢悠悠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晚宴上人那么多,去早了只能在席上老老实实地候着,皇上哪能看得见你!要去,就要去的正是时候才是!”
她既存了这样的心思,去得便极晚,直到晚宴就要开始了,这才带着晴川袅袅娜娜地走进大殿,娇滴滴地冲着康熙行了礼,张口就请罪道:“臣妾为了给太子爷准备礼物,来迟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才好。”
康熙心情正好,闻言笑道:“爱妃有心,朕怎么会怪罪呢?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僖嫔抿着嘴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手。一直捧着锦盒立在她身后的晴川马上微低着头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白玉观音。
僖嫔笑道:“这是由西藏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加持过的白玉观音,有了它,太子爷就再也不会受巫蛊所累了。晴川,拿给太子爷。”
晴川应了一声“是”,低头把白玉观音捧到了太子面前,轻声道:“太子爷,请。”
太子爷的目光却没落在白玉观音上,而是一直盯着晴川,又惊又喜地叫道:“仙姑?真的是你?”
晴川大急,忙冲太子使眼色,暗骂太子果然是个草包,这个场合怎么能叫她仙姑!谁知太子却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转头求僖嫔道:“我不要白玉观音,僖嫔娘娘把这个宫女给我吧!”
僖嫔一下子愣了,也偶尔会有阿哥看中了哪宫的小宫女,可多是私底下去向那宫的主子娘娘讨要,还从没见过敢当着康熙的面就这样要人的!
御座上的康熙更是勃然大怒,拍案斥道:“大胆胤礽,才出宗人府,就贪恋女色,你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太子见康熙误会了自己,忙跪下解释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要她不是为了女色,是想更好地帮助皇阿玛,她是个仙姑,能知过去未来,只要有她在儿臣身边,儿臣就再也不会犯错了。”
康熙听他说出这样怪力乱神的话来,眼神更是阴翳,转头看向晴川,“仙姑?”
僖嫔看得心中一惊,晴川是她储秀宫的大宫女,有个不好就要牵连到她身上,她忙强自提了胆气,笑道:“太子爷说笑了,她只是个寻常宫女,哪是什么仙姑?晴川,你下去。”
晴川巴不得有人来说这句话,闻言忙垂手躬身地向殿外退了下去。不想康熙却是突然喝道:“站住!”
晴川吓得一哆嗦,立刻跪了下来。康熙凌厉阴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默默地打量了片刻,这才冷声问道:“莫非你跟太子受巫蛊之术迷惑的事有关?”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心头上俱一震,大阿哥是皇长子,康熙的亲生儿子,都因巫蛊之事被削爵、圈禁,旁人若是沾上了这个,定然只有一个死字了。众人齐齐噤声,晴川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急忙跪伏在地上,大声叫道:“皇上,冤枉!奴婢并不知什么巫蛊之术!”
康熙没有说话,只冷冷地打量着晴川。
八阿哥虽一直沉默,心思却转动得极快。上一次查巫蛊之术,一直支持自己的大阿哥被圈禁,这一次,又落到了晴川头上,明面上看着目标只是一个小宫女,实际后头却连着后宫最得宠的储秀宫僖嫔和他这个最得圣宠的八阿哥。